那是老式56式步槍的彈殼,在他老家,這玩意兒常被當作辟邪的護身符。
此刻彈殼隨著卡車顛簸輕輕搖晃,撞在金屬槍托上發出“嗒嗒”聲,像極了黑市交易時硬幣落在鐵皮櫃上的響動。
兩名士兵的存在本身就是活的警示牌,他們的槍口未必會對準城外的感染者,卻時刻瞄著車廂裡每一個可能動歪念頭的活人。
”當人們開始計算槍支能換多少斤麵粉,這個世界就變成了一杆秤,左邊是活命的需求,右邊是吃人的供應。”張涵望著車廂內的兩名押車士兵暗道,最終還是打消了當逃兵的這個念頭。
跑不了,他可不想到時候也被栓成一排,被憲兵拉到大坑麵前,挨個槍斃,那坑底的積雪裡還凍著令天被處決者的衣角,在風中輕輕擺動。
“彆說了,咱們就是些苦哈哈能活著都不錯了。”司機楊辰宇雙手緊握方向盤,忽然咳嗽一聲,挺直腰板,憲兵上士已經走到車門旁,戰術手電的光斑掃過楊辰宇胸前歪斜的臂章。
車窗外的雪地裡,幾道拖曳的腳印通向暗哨的掩體,腳印旁散落著撕碎的宣傳單,“嚴防物資外流”的標語被風雪啃得隻剩“防”和“流”兩個字。
在城南廢棄的農貿市場,黑市已經形成隱秘的產業鏈:有人專門收集報廢槍支的殘件,用老虎鉗掰下能用的金屬部件,放在搪瓷盆裡用雪水清洗,凍僵的手指在零下三十度的棚子裡分揀,把準星、扳機、彈夾卡筍按斤兩碼在結冰的塑料布上。
而前來交易的平民,有的用已經大幅貶值的貨幣,有的用從醫院偷的止痛片,甚至有用自己一天的配給換把武器模型,隻為在夜裡能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響,那是比糧食更能讓人安心的硬通貨。
在需求的炙烤下,槍支不再是武器,而是可切割的流通貨幣。
“那倒也是。”副駕駛位的士官趕緊搖下車窗,寒風吹得他眉梢凝霜:“長官,我們是三營九連運輸班,奉城防司令部命令…”
“熄火,下車。”為首的憲兵上士敲了敲車窗,槍口雖朝下,卻故意用戰術手電掃過擋風玻璃,強光掠過楊辰宇凍得發青的臉,在他眼下投出兩道深影。
“現在就下車。”楊辰宇熄火拔鑰匙,動作刻意緩慢,他知道這類設卡憲兵最愛挑“動作太快”的刺。
“長官,這是我的證件。”士官摸出士兵證時,金屬拉鏈在寂靜中發出輕響。
憲兵上士劈手奪過證件,皮手套刮得塑料封皮“刺啦”作響。
“三營九連?”上士的目光掃過花名冊,在“壁水市預備役”的紅章上頓了兩秒,突然用手電照向後方,“臨時通行證?嗬,城防司令部的章蓋得比寡婦的胭脂還模糊。”他衝身後兩名憲兵甩頭,“去後車廂,把人全趕下來,挨個核對麵部特征和編號,彆他媽又讓老子逮著花錢買名額的逃兵。
尾廂鐵門拉開的瞬間,整個車隊100多個新兵被手電光束刺得眯起眼。
穿校服的男孩被寒風灌得打了個哆嗦,腳下一滑,膝蓋直接跪在結冰的路麵上,校服褲管瞬間被冰水浸透,凍得他倒抽涼氣。
王貴林剛想伸手去扶,後腰就被槍托狠狠戳了一下,疼得他踉蹌半步:“蹲下!耳朵塞驢毛了?”
憲兵的罵聲驚飛了路邊矮樹上的積雪,枯枝不堪重負,“哢嚓”折斷在雪地裡。
張涵蹲在最裡側,看著憲兵用靴底碾過老李的貨運準駕證。
1998年的照片上,老李穿著筆挺的製服,領口彆著朵野薔薇,那是他結婚時妻子彆上去的。
現在照片上的笑臉被冰碴磨得模糊,野薔薇的花瓣碎成粉末,混在雪地裡像撒了把紅砂。
憲兵的戰術靴跟碾過證件時,能聽見塑料封皮裂開的“哢嚓”聲,老李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抖,卻不敢伸手去撿。
檢查持續了二十分鐘,每個新兵都被要求摘下帽子、解開衣領,憲兵用手電近距離照他們的麵部特征,白色的光束掃過每個人的眼睛,瞳孔在強光下收縮成細小的點。
這是昨天剛下達的新規定,防止有人冒用身份混出城區。
“唉,這世道,祖國未來的花朵都拉上戰場了。”楊辰宇靠在卡車保險杠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凍得發僵的耳垂,看著憲兵在花名冊上劃下一個個對勾,而穿校服的男孩正用袖口狠命擦拭眼角。
當最後一個新兵的編號被核對完畢,憲兵上士把士兵證甩回楊辰宇手裡。
“走吧,彆他媽磨磨蹭蹭的。”上士揮了揮手,欄杆開始升起,帶倒刺的鐵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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