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要立刻開膛破肚搶時間的,慢一秒都可能咽氣,就憑這點能耐,送過去跟等死也差不了多少。
剛換彈匣的工夫,頭頂突然炸響刺耳的尖嘯。
所有同時抬頭,三道灰黑色的影子正拖著淡煙,斜斜擦過雲層,直奔灘沙江對岸。
“那是……導彈?”一個列兵舉著槍,仰脖子看得發愣,“往對岸扔這個乾啥?”
“三顆夠屁用?”另一個正給步槍上膛的士兵撇嘴,“那邊少說屯了上千萬感染者,這幾下打下去,跟撓癢似的。”
話音剛落,對岸猛地爆出刺目的白光。
不是火焰的紅,是那種能燒穿眼球的亮,連地上的雪都反射出灼人的光,逼得人趕緊捂臉。
張涵隻覺眼皮發燙,指縫裡漏進來的光把周遭照得跟白晝一樣,耳朵裡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
緊接著,一股熱浪隔著江麵撞過來,掀得人後背發疼,遠處的江麵似乎都在翻騰。
等白光弱下去些,對岸已經裹在一團蘑菇狀的灰雲裡,邊緣泛著暗紅,江麵上的雪片還沒落地就被烤化,變成白茫茫的蒸汽往上飄。
“是核彈……”有個軍官聲音發顫,手裡的槍差點掉在地上,“瘋了?這江寬才幾公裡,不怕炸過來?”
“管他娘的,”張涵抹了把臉上的雪,耳孔裡還在鳴響,“能把對岸那幫東西連窩端了,總比讓它們衝過來強。”
旁邊列兵啐了口帶血的唾沫:“三顆……這是連南方地區都不想要了嗎。”
說話間,對岸的蘑菇雲正緩緩往上升,把天頂的雲層染成了臟兮兮的黃。
風裡開始飄來一股焦糊味,混著雪氣往人鼻子裡鑽。
張涵低低笑了兩聲,笑聲在冷風裡散得快,聽著有點像自嘲。
他瞥了眼周圍的士兵,有人還望著對岸發怔,有人低頭擺弄槍支。
軍心算是散了。
好多人都是從南方逃難過來的。
有人懷裡揣著老家屋門的鑰匙,磨得發亮,總說等仗打完了要回去修修漏雨的屋頂。
有人褲袋裡塞著孩子的照片,邊角都卷了毛邊,沒事就掏出來摸兩把,說娃子以前總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等他回家。
還有人記得自家祖墳在山坳裡,清明節總愛往墳頭栽棵小柏樹。
可現在,誰都明白,老家的屋頂早被感染者踏平了,村口的老槐樹怕是燒得隻剩黑樁,山坳裡的祖墳更彆說,指不定連碑帶土都掀成了焦渣。
都是從南邊跑出來的,身上還帶著那片土地的泥味,如今眼睜睜看著根被刨了,心裡那股火啊偏又沒處撒,隻能往肚子裡咽。
但這早在他預料裡。
打從防線一次次往後縮,他就猜著軍方遲早要動核的。
先前不扔,不過是還存著妄想,覺得能把南方收回來。
畢竟核彈這東西,威力是大,後遺症卻能埋幾十年。
真把感染者全炸死了又怎樣?那片地幾十年不能住人,收回來也是片廢土,連草都長不出。
可現在不一樣了。怕是前線已經頂不住,隻能用這招斷尾求生。
“發什麼愣?”他踹了腳旁邊一個盯著江麵出神的列兵,“補槍!沒聽見上尉的話?”
列兵一個激靈,慌忙舉起槍。
張涵心裡也有些難受。
自己在臨海市的那一間老房子早成了感染者的窩,炸沒炸的,他壓根不在乎。
可他忘不了撤退時路過的那些稻田,長江兩岸的水田裡,稻穗沉甸甸垂著,風一吹就泛起金浪,那是多少人碗裡的白米飯、蒸鍋裡的米糕、缸裡的米酒啊。
北方產麥,能吃飽,但誰不盼著頓頓有口白米飯?
就像頓頓啃硬饃的人,總惦記著那口軟糯的香。
可這三顆核彈下去,南邊的稻子算是絕了種。
先前市麵上大米就金貴,飯館裡一碗白米飯能抵仨饅頭錢,現在倒好,往後怕是隻能聞聞米香了。
到時候可不是漲價那麼簡單。
就像冬天裡搶最後一捆柴,誰手裡有米,誰就攥著硬通貨。
麥價也得跟著瘋,因為大家沒得選了,細糧沒了,粗糧就成了唯一的指望,需求一炸,價格能翻著跟頭往上漲。
國家就算有儲備糧,也經不住這麼耗,就像水缸裡的水,隻出不進,遲早見底。
更要命的是那幫盯著糧倉的眼睛。
和平年月貪錢都敢往死裡撈,這時候見了救命的糧食,還不得跟餓狼見了肉似的?
你派檢查的去?
人家笑眯眯捧出十斤,暗地裡能藏起一百斤,說不定連檢查的都得被拉下水。
畢竟肚子餓的時候,原則這東西,不如半個窩頭頂用。
所以總的來說,這頭一開就頂不住了。
核彈這東西,扔了第一回,再扔就跟家常便飯似的。
就像開了頭的仗,一旦動了手,想停都難。
南方那片沃土,算是徹底毀了,彆說種莊稼,怕是幾十年內連鳥都不會往那兒落。
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有點疼,對岸的蘑菇雲已經升到半空,把初升的太陽都遮成了個模糊的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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