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到了動真格的,那些領導的兒子呢?我可沒見著哪個穿著軍裝站在這兒吃風沙!不是托關係去了後方倉庫管物資,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就是在縣城裡守著電話機當通信兵,喝著熱水聽著響,輪得到他們來這兒吃槍子兒?偏偏就盯著我們這些刨土坷垃的、修鞋掌的往火線上推,這叫什麼狗屁義務?”
張涵低著頭,手指依舊在有條不紊地壓著子彈,直到蘇東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隻剩下粗重的喘氣聲,他才緩緩抬起頭,把剛壓滿的彈匣往旁邊一放:“蘇少尉,你當那些人的兒子真能躲一輩子?這仗要是輸了,彆說縣城裡的電話機,就是鑽到地縫裡,該來的也躲不掉。咱們現在握著槍,至少能自己說了算,子彈壓得實,腰杆就能挺得直。至於彆的……先顧著今晚能活著看到太陽升起來,再說吧。”
“說的也對!”蘇東輕輕應了一句,聲音裡帶著點沒散儘的悶,誰都明白張涵那話裡有幾分是寬心的場麵話,他抬手抹了把臉,站起身:“我去哨站逛逛,離天黑還有幾個小時呢,瞅瞅那邊的崗哨換了沒。”
“好,披上大衣,彆凍著了。”張涵趕忙起身,從用鬆樹枝削成的簡易掛衣架上取下那件沾著泥點的軍大衣,抖了抖上麵的浮塵,往蘇東肩膀上一披,又順手幫他拽了拽領口。
看著蘇東的身影走出房門,門簾晃了兩下落下,他才慢慢坐回原地。
不是沒考慮過後方會出亂子,可沒料到會惡化成這副模樣。
當初自己被強征的時候,好歹還有文件有流程,麵上總還過得去,多少要顧點臉麵。
可照眼下這情形看,後方怕是連臉麵都顧不上了,離前線近的城市,都開始這麼沒章法地強征了嗎?
這麼乾,人心惶惶的,造成的影響就沒人考慮?
當兵啥時候也成了玩命的活計?
和平年月裡,誰不是擠破頭想穿這身軍裝?
圖啥?不就是那點按月發的補助,家裡能掛上“光榮軍屬”的牌子,孩子上學能沾點光,退役了找工作能多個籌碼?
張涵搖了搖頭,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把這些翻湧的念頭一股腦摒開,想這麼多有啥用?不如睡一覺。
胳膊往滿是劃痕的木桌上一擱,側臉就勢貼了上去。
粗糙的木紋硌著臉頰,倒也抵得住幾分寒意。
他沒脫那身沾著泥土和血漬的軍裝,就這麼趴在桌上,頭頂抵著桌沿,呼吸漸漸勻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就有細微的鼾聲從臂彎裡漏出來。
其實高層也未必想走強征這條路。
但是南部淪陷後,前線隨時可能全線垮塌的情況下,已經無路可走。
感染者的擴散速度遠超預期,常規部隊在短時間內折損慘重,兵力缺口大到隻能用“填”的方式來延緩防線收縮。
此時高層麵臨的選擇隻有兩個:要麼放任感染者突破防線淹沒更多城市,要麼打破常規征兵流程,用最快速度征集一切可動員的力量堵住缺口。
在“生存優先”的終極命題麵前,“強征”成了明知有後遺症卻不得不選的救命稻草。
程序正義在亡國危機前,成了奢侈品。
更彆說,嚴寒和拉鋸戰也在持續放血,武器、糧食、藥品的缺口比兵力更要命。
高層清楚,後方城市的人力是最後的本錢,尤其離前線近的地方,不提前征調,等感染者打過來,這些人要麼成犧牲品,要麼成需要額外保護的“包袱”,甚至變成進攻方。
強征本質上是一種“資源前置”:把潛在的受害者變成防禦者,用人力換時間,為後方核心區域的防禦部署爭取緩衝期。
尤其是若公開承認“常規兵力已無法支撐防線”,將會引發後方城市的集體逃亡和社會秩序崩潰,反而加速防線瓦解。
所以民兵征召條例,既是給基層執行部門的“尚方寶劍”,也是給民眾的一種“儀式性安撫”。
用看似“合法”的外殼掩蓋“無兵可用”的真相,試圖維持“國家仍在有序抵抗”的表象。
這種“半遮半掩”的強征,本質是用高壓手段避免恐慌擴散,哪怕代價是透支民眾對政權的信任。
說到底,強征是一個瀕臨崩潰的國家在絕境中的應激反應:高層不是在“選擇最優解”,而是在“排除最劣解”。
他們知道這會激化矛盾,知道這是在透支未來,但在感染者步步緊逼的現實麵前,“活過今晚”比“明天如何解釋”更重要。
就像張涵和蘇東在前線的掙紮一樣,國家層麵的決策,也早已淪落到“先顧著能看到下一個太陽”的生存本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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