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軍服,肩膀處還有塊洗不掉的汙漬,手裡攥著檔案袋,一看就是從前線剛退下來的泥腿子。
年輕人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語氣懶懶散散的:“你要去哪啊?”
張涵低頭,看了看檔案袋上用圓珠筆寫的地址,又核對了一遍安置條上的鮮紅印章,確認沒看錯才抬頭:“我分到壁水市新城區紅光街街道辦。登記手續剛辦完,想問問接下來該往哪走?是在這兒等轉運車,還是得去彆的地方登記發車信息?”
那衛兵“哦”了一聲,用下巴指了指體育館另一側的出口:“往那邊走,穿過第二個回廊,有個‘城區轉運登記處’,門口掛著紅牌子。你去那兒找穿藍馬甲的乾事,報你的目的地,他們會給你登個記,按片區湊人,滿一車就發車。”
旁邊另一個年紀稍長些的衛兵插了句嘴:“彆去太晚,新城區那趟車下午就兩班,三點鐘一趟,五點一趟,再晚就得等明天了。”
張涵連忙點頭,把兩人的話記牢:“好的,多謝二位同誌了,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年輕衛兵擺了擺手,轉過身又跟身旁的同伴聊了起來,“又是個沒門路的,分到新城區那種地方。靠近城郊不說,全是從南邊撤來的難民和潑皮無賴,真搞不懂那些人賴在這兒乾嘛,不能往後方再走走嗎?”
年長些的衛兵眉目上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以為人家想賴著?要麼是等著找失聯的家人,盼著淪陷區能有個活口,要麼就是兜裡一分錢沒有,連去火車站的路費都湊不齊。再說了,政府雖說明天有大巴拉人,火車站也沒停,但暴雪天路難開,一天能疏散多少?這站裡還堆著近百萬難民呢,市政府頭都大了。”
“那也不能一直堆著啊……”
張涵沒再往下聽,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些,轉身朝著衛兵指的方向走去。
體育館內部用藍色的臨時擋板隔成了好幾個區域,地上用白石灰畫的箭頭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被踩得模糊不清。
沿途隨處可見跟他一樣拿著安置條的人,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舉著安置條互相打聽
“你去哪個區”。
“單位怎麼樣”。
順著箭頭繞到第二個回廊儘頭,果然看到塊紅底白字的牌子。
“城區轉運登記處”。
牌子底下擺著兩張拚在一起的長條桌,四個穿藍馬甲的乾事圍著桌子忙乎,有的低頭登記信息,有的給人指方向,桌前已經排了十幾個人的隊伍。
張涵剛站到隊尾,就聽見前麵一個穿灰色夾克的男人急聲問:“同誌,我去綠楊區街道辦,單位催著今天必須報到,晚了工作就沒了,能不能通融下,安排我坐最近的一趟車?”
登記的乾事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頭發紮成利落的馬尾,指了指桌旁的公告板:“自己看上麵的時刻表,綠楊區下午四點才有車,按片區登記,沒優先一說。要是給你開了頭,後麵人都拿‘急事’當由頭,這隊伍還怎麼排?”
男人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的工作實在耽誤不得,可看了看周圍人投來的目光。
有理解,也有不耐煩。
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歎了口氣,默默退到公告板前反複看著時刻表。
張涵跟著往前挪了兩步,目光掃到公告板旁掛著的圓形時鐘,指針正指在1421的位置。
距離三點去新城區的車,還有近四十分鐘,時間趕得上。
“唉,好歹流程走完了,新城區再差,也好過那些還沒安置工作的吧?”
張涵在心裡給自己寬心,耳邊飄著前麵人零星的交談聲。
等他簽完名,公告板上的時鐘剛過1445,他按乾事指的方向走到3號候車棚,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把檔案袋抱在懷裡,目光總不自覺往棚外的通道瞟。
1455,一個穿藍馬甲的乾事掀開棚簾探進頭:“去新城區的都準備下!車快到了,登完記的先到棚外排個隊!”
張涵立刻站起身,跟著人群走到棚外的隊伍末尾。
沒等兩分鐘就輪到他,乾事掃了眼他的安置條,在登記表上飛快劃了個勾:“拿著條出門右拐,找穿黃馬甲的領登車牌,車就在回廊口停著,彆走錯方向。”
“好的,謝謝。”
張涵彎腰雙手接過印著“新城區308”的塑料牌,快步拐出登記區。
回廊口果然停著兩輛城市公交,車身乾淨,車窗透亮,就窗沿積了層薄雪,司機正坐在駕駛座上調試後視鏡。
穿黃馬甲的調度員舉著名單來回走,不時點個數。
旁邊已經站了二十來個人,都攥著類似的塑料牌。
而不遠處去市中心的大巴旁,除了早上那個少尉,就隻剩兩三個人。
級彆和待遇的差距,在這兒一眼就能看出來。
調度員走過來,接過張涵的牌子對了對名單,在“張涵”後麵打了個勾:“就差倆了,再等一小會兒,人齊了馬上發車。”
話音剛落,兩個拎著雙肩包的男人快步走過來,順手拍掉肩上的雪:“不好意思來晚了,剛才去文職組補了份證明,耽誤了兩分鐘。”
調度員掃了眼他們的牌子,揮了揮手:“齊了齊了!都按順序上,前後門都行,找好位置坐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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