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眾拆穿謊言,尤其是自己專業領域內的謊言,那層官場體麵瞬間被撕得粉碎,再也維持不住鎮定。
他臉色灰敗,整個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蘇康目光移向檔冊另一處:“曹記米鋪……掌櫃曹大富。喲,縣裡唯一的大糧行?米價由他而定?好大的底氣!”
這個曹記米鋪,恐怕和縣丞曹新脫不了乾係。
蘇康將這個線索默默記下,決定深挖。
繼而,他轉向站在一旁、努力收斂氣息的尉遲嘉德:“尉遲縣尉。”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尉遲嘉德瞬間繃緊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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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在!”
尉遲嘉德站得筆直,喉結卻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本官聽聞,威寧城裡,你家開著個‘嘉德堂’藥鋪?生意興隆?”
尉遲嘉德心裡“咯噔”一下,巨大的壓力如山般壓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平穩:“回稟大人,確有小鋪一間。不過那是尉遲家幾代的營生,家小賴以為生。藥鋪與衙務絕無勾連!衙中兄弟偶有染恙圖方便去抓藥,價格皆按市價,賬目清晰可查!大人明鑒,小店經營不易,賺的隻是辛苦銀錢,庫房虧空一事,屬下確實毫不知情!”
生死關頭,本能讓他迅速撇清並點出重點——宋明那裡問題更大。
他這不是出賣,而是自保,更是撇清關係。
蘇康看著尉遲嘉德強自鎮定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線索在他腦中愈發清晰:銀稅庫的虧空,大半變成了宋記鋪子裡那些虛高得離譜的采購單據;常平倉黴爛的糧食缺口,恐怕早已化作曹記米行倉廩裡的新糧,或變成了某些人懷中的銀票。采買、驗收、記賬、庫管,環環相扣,官倉裡的碩鼠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宋明這條為首的老鼠露出了尾巴,那藏在更深處、若隱若現的巨鼠曹新,才是真正的目標。至於尉遲嘉德?也許是條在邊角上嗅到肉腥味、蹭了點油渣的小耗子,但蒼蠅腿也是肉,也得扒清楚!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蘇康站起身,聲音冷得像冰淩墜地,“你們食的是民脂民膏!啃的是朝廷根本!挖的是威寧縣城的根基!”
他目光如刀,掃過麵無人色的宋明、瑟瑟發抖磕頭的李典吏、癱軟如泥的老趙和眼神死灰的老張。
“來人!”
蘇康抬手,指向宋、李、趙、張四人,斬釘截鐵:
“將宋主簿、李典吏、趙庫使、張賬房暫時收押!嚴加看管,沒有本官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交談!”
命令更明確,也更符合“看管配合調查”的程序。
“尉遲!”
蘇康目光轉向縣尉尉遲嘉德。
尉遲嘉德心頭一凜:“屬下在!”
他努力迎上蘇康的視線,手心卻已一片汗濕。
蘇康緊盯著他,語氣不容置疑:
“即刻帶人,去‘嘉德堂’。把藥鋪這三年的進貨單、出貨賬、賣價記錄,還有所有與縣衙往來的采買憑據、結算對賬文書,一個時辰之內,全部送到本官案前!賬冊必須齊全,字據必須清晰。若有任何疏漏、塗改、隱匿……”
蘇康話語略頓,目光深如寒潭,“尉遲縣尉,後果,你需要掂量清楚。”
他威脅仍在,但語氣相對克製。
尉遲嘉德看著蘇康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想起龍虎寨的殺伐決斷,那股子深入骨髓的敬畏感瞬間壓倒了其他心思,轉化為最強烈的行動指令!
“屬下遵命!大人放心,賬目錢物,一清二楚,分毫不差!屬下這就去辦!”
他聲音洪亮,帶著急於證明清白的迫切。
話音未落,他人已像一陣風般衝出了二堂,那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辦案都要迅捷百倍。
他終於明白了:庫房空了,還可以設法補窟窿。但若此刻在這位鐵麵縣令眼中坐實了貪汙庫銀的罪名,那才真是掉進了萬丈深淵,填都沒地方填!
蘇康看著尉遲嘉德消失的方向,眼神銳利。
光憑一個賬冊還釘不死人,但這群碩鼠的貪腐網已經撕開了口子。
撬開宋明的嘴,拿下李典吏、庫大使、賬房這幾個關鍵環節的人證,再拿到嘉德堂的賬目比對,證據鏈才能逐漸成形。
曹新?這條老狐狸恐怕也快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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