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七惱羞成怒,三角眼一瞪,對打手吼道:“給我打!打不死就行!”
兩個打手嚎叫著衝上來。
但王剛和張武是何等人?一個是跟著蘇康混出來的高手,一個是跟著尉遲嘉德摸爬滾打出來的衙中好手,對付這種地痞流氓如同砍瓜切菜。
三拳兩腳,乾淨利落!
隻聽“砰砰”兩聲悶響,伴隨著痛徹心扉的嚎叫,兩個張牙舞爪的打手已經滾在地上捂著肚子或者胳膊,爬不起來了。
劉老七傻眼了,手一抖,那卷要命的賬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色厲內荏地指著蘇康:“你……你等著!報官!我要報官!你們聚眾滋事!毆打良民!”
蘇康看都沒看他,彎腰拾起了那本賬冊。
厚厚的賬本上密密麻麻記滿了名字和數字。
黃老蔫、李二狗、王寡婦……無數潦草的名字,後麵跟著觸目驚心的數字和高利貸的套索!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個家庭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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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黃老蔫那頁,明明白白寫著借銀五兩!
“良民?”
蘇康終於抬眼,目光如冰錐般刺向抖如篩糠的劉老七,“你劉老七是良民?你們梁老爺是良民?那威寧城外餓得喝糠糊吃野草的農夫算不算良民?岔河村被染缸藥水蝕爛了雙手的工人算不算良民?這城根底下賣兒賣女、被利滾利逼得無路可走的窮苦人算不算良民?!你們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骨頭渣子都要榨出油來!還敢自稱良民?!”
蘇康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回蕩在這片死寂的貧民窟上空。
周圍窩棚裡的人都被驚動了,悄悄探出頭來,麻木的眼神裡第一次有了一絲驚愕和不易察覺的光芒。
黃老蔫也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蘇康,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人。
“把他身上的借據都搜出來!”
蘇康冷冷地對王剛下令。
王剛上前,利落地把還在地上哀嚎的打手和劉老七身上搜了一遍,果然又翻出一遝寫好的空白契約和按了手印的借條,其中就包括黃老蔫那份簽了手印畫了押的、約定九出十三歸五兩銀子的“死契”。
劉老七看著那些要命的紙都被搜出來,嚇得麵無人色:“你…你敢!梁老爺不會放過你的!”
蘇康掂量著那遝沉甸甸的借據,又看了看懷裡那本賬簿,再看看地上癱軟的黃老蔫、角落裡驚恐又帶著一絲希冀的女孩、還有周圍無數張麻木中透出一絲期待的窮苦麵孔。
“梁老爺?他最好早點來!”
蘇康語氣森寒,眼中卻燃燒起一團名為“破釜沉舟”的火焰,“我蘇康還就怕他不來!這份‘禮’,我先替他收下了!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人在做,天在看!這威寧的天,該變一變了!”
他把賬本和借據仔細交給柳青收好,如同收起了指向這腐爛根基的鋒利證據。
“還有,”
蘇康盯著劉老七,一字一句,“告訴所有被他盤剝的鄉親們!這高利貸,不許再還!天塌下來,有我蘇康頂著!”
說完,他不再理會如喪考妣的劉老七,轉身扶起還坐在地上的黃老蔫,語氣緩和下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起來吧,老蔫。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天,就沒塌!路,是走出來的!”
他掃視著這片在絕望中透出一線生機的破敗棚戶區,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力量:“再苦,也給我咬牙活著!我就不信,這威寧,打不破一個‘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的死局!”
柳青奮筆疾書,將劉老七的樣貌特征、張舉人名字、高利貸細節、劉老七打手被製服、賬簿被收等關鍵信息一一記錄在案。
王剛的眼神銳利無比,腰間的佩刀似乎隨時準備出鞘。
就連張武,熱血湧上心頭,也手按著腰間的佩刀,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蘇康目光堅毅如鐵,那份來自京城、曾在威寧縣衙大火中遭遇挫折的銳氣,如今被這半個月血淋淋的現實徹底點燃,燒成了要燒穿這威寧官場貪腐與地主盤剝黑幕的熊熊怒火!
車轅碾過塵土,蘇康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寂靜得壓抑的貧瘠田野,和那片破敗不堪的窩棚,眼中竄起了一團火。
張武額頭冒汗,這位縣太爺再也不是初來時那個帶著書卷氣的新官了,他眼神裡翻騰的東西,讓張武後脊梁一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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