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最後一縷微弱陽光灑在威寧河堤上,青灰色的水泥牆麵泛著冷光。
蘇康用錘子敲了敲堤岸,回聲沉悶而堅實——比原計劃提前十天,百裡河堤全部完工。
百姓們聚在河堤上,放著鞭炮,敲著鑼鼓,把蘇康抬起來拋向空中。
老匠人捧著一碗新釀的米酒,哭著說:“大人,俺們再也不用怕洪水了!您就是威寧的活菩薩啊!”
蘇康接過米酒,敬了天地,又敬了百姓:“這河堤不是我一個人修的,是咱們威寧所有人一起修的!以後每年汛期,咱們都來看看它——看看咱們自己造的‘鐵壁’!”
人群歡呼雷動,連剛學會走路的孩童都舉著小旗子喊:“蘇大人萬歲!”
然而,這份喜悅沒能持續太久。
三日後,京城的快馬衝破晨霧,帶來了吏部的公文。
蘇康正在窯廠查看新出的水泥,見信使翻身下馬,遞上明黃色的封皮,心裡咯噔一下——這個顏色,通常是任免令。
他拆開公文,一行行看下去,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公文裡說他“行事乖張,結黨營私”,雖修河堤有功,卻“擅用民力,得罪鄉紳”,更“私通南蠻,意圖不軌”,念其是新科狀元,從輕發落,貶為武陵縣令,三日內離境。
“放屁!”
王剛一把搶過公文撕碎,“什麼私通南蠻?這是誣陷!大人,咱們去京城告禦狀!”
蘇康按住他,眼神冷得像冰。
他當然知道這是誣陷——所謂的“私通南蠻”,不過是他派去和山越人換火石的商隊被曹震的人看見了;所謂的“得罪鄉紳”,就是扳倒了曹新和梁老侍郎的黨羽。
“是梁老侍郎的手筆。”
馮錚亮氣得發抖,“他在吏部的門生最擅長這一套,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蘇康撿起地上的碎紙,緩緩道:“他們怕了。怕我在威寧站穩腳跟,怕我把他們的罪證遞上去,所以才急著把我趕走。”
“那咱們就認了?”
張武急道,“武陵縣是什麼地方?瘴氣能毒死人,還有南蠻叛亂,去了就是送死!”
“去。”
蘇康的聲音斬釘截鐵,“但不是認輸。”
他轉向馮錚亮:“您把曹震和梁老侍郎的罪證整理好,讓心腹快馬送進京,交給都察院的李禦史——他是左相劉大人的人,為人正直。”
又對王剛道:“王叔,快去準備吧,帶上最好的水泥樣品和火石礦的圖紙,跟我去武陵。”
最後他對王貴、劉三和張武等人吩咐道:“窯廠交給你們,按我教的法子擴產,把水泥賣到州城去。記住,成本一定要壓到最低,讓曹震的磚窯活不下去。”
三人領命而去,蘇康獨自站在窯廠的空地上,望著那些熟悉的窯爐。他來威寧半年多,從一個初來乍到的新科狀元,變成能帶領百姓修河堤、燒水泥的縣令,靠的從來不是運氣,而是不服輸的勁。
武陵縣又如何?瘴氣重又如何?他有水泥配方,有忠心的手下,更有一顆敢闖敢拚的心。
晚上回到威寧縣衙後,聞訊趕來的魏國成,顯得憂心忡忡:“表弟,你走了,那我們的生意可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