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像是壓抑了很久才終於說出口的話。
老板點點頭,臉上露出幾分理解與同情的神色。
他轉身走向廚房,腳步頓了頓,隨後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沈時懷的肩,動作小心,像是怕碰碎什麼。
“小沈,去吧,忙完再回來。”
他的聲音低而溫和,帶著長輩般的寬慰。
沈時懷正低頭捧著一碗沒吃完的素麵,筷子還夾著幾根麵條。
聽到聲音,他手指微微一顫,麵條滑落回碗裡。
他慢慢放下碗,動作遲緩,像是每一個動作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他緩緩解開圍裙,粗糙的布料摩擦著手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然後,他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出廚房,背影佝僂,腳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泥濘之中。
趙敏書站在原地,目送著他走出來,眼神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背影。
待他站定,她默默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穿過狹小的巷子。
青磚牆壁斑駁剝落,牆角爬著幾縷枯黃的藤蔓,風一吹,輕輕晃動。
兩人走到巷口,夕陽已快落山,橘紅色的餘暉灑在石板路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斜斜地投在斑駁的牆上。
晚風帶著涼意拂過臉頰,吹亂了趙敏書的發絲。
她伸手輕輕彆了彆鬢角,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前方那個沉默的身影上。
沈時懷背對著她站著,雙手插在褲兜裡,肩頭微微顫抖,像是強忍著某種情緒。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與趙敏書的影子幾乎重疊,卻又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沙啞,像砂紙一遍遍磨過乾燥的地麵,再也聽不出昔日那個意氣風發、言辭犀利的沈時懷。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來的。
“問了好些人,一點點打聽來的。”
趙敏書輕聲回答,語氣平靜,卻藏著一絲心疼。
她往前走了半步,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那曾經挺拔的脊梁如今已彎得厲害,外套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整個人瘦得幾乎隻剩一副骨架,像是被生活一點點啃噬乾淨。
她鼻子一酸,眼眶微熱,卻強忍著沒有落淚。
“現在……過得還行嗎?”
她低聲問,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寂靜。
他緩緩扯了扯嘴角,想笑,卻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即恢複僵硬。
“你看,洗碗,管飯,有地兒睡,比流浪強。”
他說著,低頭看了眼自己滿是油汙的手,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洗不淨的黑色痕跡,“至少……還有口飯吃。”
趙敏書咬了咬唇,沒說話。
她知道他這句話背後藏了多少屈辱與無奈。
“你在那家公司的事,我都聽說了。”
她終於開口,聲音平穩,卻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激起無聲的波瀾。
這句話一出口,沈時懷的身體瞬間繃緊,仿佛被電流擊中。
他的手指猛地攥緊褲兜裡的布料,脊背僵直,呼吸都停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