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野捂住胸口彎下腰。
眼前閃過混亂的畫麵：唐三後背的燭龍契約在燃燒，十二地支的圖騰柱從地底升起，蘇樂樂站在終焉之門下，青鱗護盾上的火焰圖騰正在剝落...這些碎片像被強行塞進記憶的異物，帶著尖銳的刺痛。
“龍野？”蘇樂樂的聲音很遠。
像是隔著一層水。
他抬起頭，看見她身後的空氣在扭曲，浮現出半透明的城門輪廓，門楣上刻著“終焉”二字，門扉的縫隙裡滲出血色的霧氣——和卷一符文洞穴裡的燭龍殘魂所處的空間一模一樣。
鐘樓的最後一聲鐘鳴落下。
所有齒輪的共振戛然而止。
龍野看著蘇樂樂耳後的青鱗花朵徹底綻放，花瓣上的《詩經》字句突然亮起，與懷表內部的應龍殘魂產生呼應，在空氣中投射出完整的天乾圖騰柱影像。
“十二根柱子...”他喃喃自語。
焚天業火突然暴漲。
將整個街道照得如同白晝，那些藏在建築紋路裡的齒輪全部顯形，沿著街道的走向連成鎖鏈，最終彙入地底深處——那裡正是唐三臨終前指引的方向。
蘇樂樂撿起腳邊的糖紙千紙鶴。
被水泡軟的紙張在她掌心慢慢舒展。
原本模糊的折痕變得清晰，在陽光下透出細小的孔洞，拚出“栗子糖分三塊”的暗號。她歪著頭看了很久，忽然將千紙鶴塞進龍野手心，指尖的青鱗與他腕間的齒輪印記再次相觸。
這一次沒有灼痛感。
隻有暖流順著血管蔓延。
龍野感覺到懷表的震顫漸漸平息，齒輪轉動聲變得規律起來，裂痕處滲出的不再是金色血液，而是半透明的光霧，在他掌心凝成小小的龍形，繞著千紙鶴飛了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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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凶獸的低吼。
但被什麼東西壓製著。
龍野知道，那是十二地支的封印在重新起效，唐三用生命換來的平衡正在緩慢恢複。但他也清楚，這平衡隻是暫時的——就像停駐的暴雨，終將在某個時刻以更猛烈的姿態傾瀉。
他握緊蘇樂樂的手。
她的指尖還帶著青鱗的涼意。
街道兩側的齒輪紋路正在隱去，騎樓恢複了古樸的模樣，隻有石板縫隙裡殘留的青銅碎塊，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終焉之門的虛影已經消失，隻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硫磺味，像極了唐三義肢爆發時的氣息。
“我們...要去找糖炒栗子嗎？”蘇樂樂輕聲問。
眼睛亮得像幼時的星空。
龍野看著她耳後那朵青鱗花，突然想起唐三遺留的秘方，藏在機械義肢的夾層裡，最後一頁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糖人，每個糖人手裡都舉著栗子。
“嗯。”他點頭。
焚天業火在指尖熄滅。
懷表貼著心口，傳來平穩的齒輪轉動聲，像某種約定的節拍。他知道暴雨並未真正結束，隻是暫時藏進了雲層裡，就像那些被掩蓋的真相，終將在某個猩紅潮汐的夜晚，隨著齒輪的餘震重新浮現。
蘇樂樂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
青鱗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龍野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的步伐節奏，竟與懷表的齒輪轉動完全同步——就像很多年前那個下午，他們分食栗子糖時，踩著相同的節拍數著“一、二、三”。
他低頭看掌心的千紙鶴。
糖紙已經徹底乾透。
那些細小的孔洞在光線下組成新的圖案，是幼年的他和蘇樂樂坐在石階上，中間擺著三塊掰開的栗子糖。龍野忽然笑了，將千紙鶴揣進懷裡，加快腳步跟上前麵的身影。
街道儘頭的鐘樓。
時針與分針重合在十二點的位置。
陽光穿過齒輪狀的窗欞，在地麵投下巨大的卦象，恰好將龍野和蘇樂樂的影子框在中央，像枚被命運蓋章的印記。而在地底深處，十二根天乾圖騰柱正在發出嗡鳴，柱身上的銘文開始流轉，等待著下一次覺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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