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透明的護盾內側燒出複雜的卦象，潮水撞在卦象上，發出玻璃破碎的脆響。漩渦中心的玄武突然發出低沉的咆哮，背甲上的地支刻度開始逆向轉動，原本有序的潮汐瞬間變得狂亂，無數記憶碎片在浪濤中翻滾、碰撞，發出刺耳的尖嘯。
蘇樂樂突然捂住耳朵蹲下去。
她的青鱗浮現出蛛網狀的裂痕。
“彆聽！”龍野蹲下來抱住她，火紋在兩人周圍織成金色的網，勉強擋住那些尖嘯。他能感覺到蘇樂樂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痛苦——那些被強行塞進腦海的虛假記憶，正在與她殘存的真實記憶打架，像兩群爭奪地盤的野獸。
“糖……”蘇樂樂的嘴唇動了動。
聲音輕得像歎息。
龍野心裡猛地一緊。他摸遍全身的口袋，終於在最裡麵的夾層摸到塊皺巴巴的油紙包，打開來，三塊栗子糖躺在裡麵，糖紙已經被潮氣浸得發軟，卻依然頑強地閃著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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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他把糖塞進蘇樂樂手裡。
她的指尖冰涼。
觸到糖塊的瞬間，青鱗上的裂痕突然停止蔓延，《詩經》的紋路重新亮起，這次組成的是“鄭風·溱洧”：“溱與洧，方渙渙兮”。溫暖的光從她掌心散開，順著龍野的手臂往上爬，與他的火紋在胸口交彙，形成半青半紅的太極圖。
玄武的咆哮變得更加憤怒。
整個試煉場的潮汐突然倒流。
浪濤從低處往高處湧，像條想要吞噬天空的巨蟒。龍野抬頭望去，看見漩渦中心浮現出塊巨大的冰晶，裡麵凍著條栩栩如生的應龍——那是唐三獻祭時召喚的遠古戰龍，此刻正睜著眼睛，仿佛在無聲地呐喊。
“它在用逝者的記憶攻擊我們。”龍野握緊蘇樂樂的手。
火紋與青鱗的光芒交織得更緊。
“唐三不會希望我們被困在這裡。”蘇樂樂的聲音雖然還有些發顫，卻多了份堅定。她站起身，青鱗護盾重新展開，這次不再是貝殼的形態，而是化作無數細密的鱗片，像魚群一樣在兩人周圍遊動，每片鱗片都反射出不同的記憶碎片——但這次，都是真實的：唐三的機械義肢在陽光下的光澤，蕭鼎教他們刻符文時的耐心，還有童年分糖時，糖紙飄起的弧度。
懷表的齒輪發出清脆的轉動聲。
龍野打開表蓋，母親的影像重新清晰起來。
她站在終焉之門的水係試煉場裡，白大褂上彆著塊龍形徽章，正對著鏡頭微笑：“小野，記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記憶能困住人，也能成為力量。當你和她的光芒交織時，就是破局的時刻。”
影像消失的瞬間。
龍野與蘇樂樂同時出手。
“離卦·焚天！”
“青鱗·歸墟！”
火紋化作奔騰的火龍，青鱗化作洶湧的魚群。
兩者在半空交彙，沒有相互克製，反而融合成道青金色的洪流，像條跨越陰陽的紐帶，直衝向漩渦中心的玄武虛影。洪流所過之處，虛假的記憶碎片瞬間蒸發，真實的記憶則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洪流之中，讓它的光芒更加熾烈。
玄武發出最後的悲鳴。
背甲上的地支刻度徹底停擺。
整個潮汐漩渦開始崩塌，浪濤退去的地方，露出刻滿甲骨文的地麵，組成“水”字的古文，下麵還有行小字：“至柔至剛，方為水之真意”。
蘇樂樂的青鱗漸漸褪去。
她有些脫力地靠在龍野身上。
指尖還攥著那三塊栗子糖，糖紙已經完全濕透，卻依然緊緊地裹著糖塊。“剛才……”她猶豫了一下，“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關於糖，關於……你。”
龍野幫她擦掉臉上的水珠。
懷表的齒輪恢複了正常轉動。
“不急。”他笑了笑，“等闖過所有試煉，我們慢慢想。”陽光不知何時穿透了試煉場的陰霾，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青鱗與火紋的餘溫交織在一起，在地麵投下溫暖的光斑，像塊融化的糖。
遠處傳來朱雀的啼鳴。
預示著下一關的開啟。
龍野扶著蘇樂樂，一步步走向試煉場的出口，每一步都踩在乾燥的玄武岩上，再沒有濺起水花。隻有懷表偶爾發出的輕響，像誰在低聲訴說著被潮水洗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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