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山的晨光帶著冰晶的棱角,斜斜地切過冰墓的穹頂,將千年不化的冰層照得像塊巨大的藍寶石。陸驚鴻站在冰崖邊緣,楊公盤的銅鏡反射著折射光,在雪地上投下道流動的光斑,光斑觸及冰墓入口的瞬間,整塊冰層突然泛起漣漪,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梵文——那是九派密宗共同的“歸墟咒”,字跡在冰下流轉,像一群金色的遊魚。
“比敦煌的飛天還好看。”格桑梅朵的笑聲混著冰裂的脆響,她正用金剛杵輕輕敲擊冰麵,杵頭的蓮紋與冰下的梵文產生共鳴,激起一圈圈淡金色的光暈。她身上的藏袍沾著未化的雪粒,在晨光裡泛著細碎的光,像極了楚布寺唐卡上的護法神。“寧瑪派的老喇嘛說過,‘九派如九河,終彙一歸墟’。”她忽然指向冰墓深處,那裡的冰層透明度突然變化,隱約能看見九尊佛像的輪廓,“你看那排列,寧瑪派的蓮花生、格魯派的宗喀巴、薩迦派的薩迦班智達……剛好是九派的祖師,這哪是冰墓,分明是座天然的‘萬佛窟’。”
陸驚鴻的指尖劃過楊公盤的“柱星”刻度,銅鏡裡映出的冰墓剖麵圖正在緩慢旋轉,九派佛像的位置恰好對應著九宮八卦的方位,而中心的空位,形狀與良渚山河玨完美吻合。“徐墨農收藏過塊西夏的銅牌,上麵刻著‘九佛拱玨’。”他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冰麵漣漪的中心,那裡正凝結出一塊菱形的冰晶,折射的光線在雪地上拚出河圖的圖案,“當時以為是工匠的想象,現在才明白,九派密法從誕生起就等著與山河玨共振——就像北鬥七星圍著北極星轉,看著分散,終究繞不開一個中心。”
風卷著雪粒掠過冰崖,格桑梅朵的噶烏盒突然發燙,《龍欽心髓》殘頁從盒中滑出,在風中展開,與冰下的梵文產生共鳴。殘頁上的藏文開始與梵文交織,漸漸連成一幅完整的宇宙星圖,圖中九派的法脈像九條光河,最終彙入阿爾泰山的地脈深處。“是‘法脈源流圖’。”她的語氣裡帶著驚歎,認出圖上標注的某處正是岡底斯山的冰洞,當年他們在那裡找到過《龍欽心髓》的另一部分,“阿尼哥派的《弘法記》裡記載,公元1277年薩迦派與寧瑪派辯經後,曾共同繪製過這樣一幅圖,後來遺失在戰亂中——沒想到藏在這冰墓裡。”
陸驚鴻注意到冰麵的漣漪正在加速擴散,九派佛像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其中寧瑪派蓮花生大士的塑像手裡,握著塊與《河洛秘錄》殘片相似的青銅件。他想起在戈壁烽燧找到的絹帛,上麵的朱砂線條此刻正在腦海中重組,與冰墓的布局完全重合。“是‘歸墟陣’的鑰匙。”他指著那尊佛像,“九派各藏一把,隻有同時激活,才能打開冰墓的核心——就像南宮家的八門金鎖陣,缺一個門都成不了局。”
遠處的雪坡傳來法器碰撞的脆響,九派的代表人物正沿著冰梯緩緩走來:寧瑪派的紅衣喇嘛捧著伏藏鐵蠍,格魯派的黃帽僧人托著宗喀巴金冠,薩迦派的花衣上師握著血螺梵輪……每個人手裡的聖物都在陽光下發光,與冰墓的光暈連成一片。“比楚布寺的法會還熱鬨。”格桑梅朵笑著朝他們揮手,“你看那苯教的黑巫師,居然換了身灰袍,手裡的青銅鼓也沒了人骨裝飾——看來為了‘歸墟’,連老頑固都肯變通了。”
陸驚鴻的楊公盤突然發出嗡鳴,銅鏡裡映出冰墓核心的景象:一塊巨大的良渚玉琮懸浮在冰窟中央,周圍環繞著九派的聖物,玉琮表麵的河圖洛書紋樣正在旋轉,每轉一圈,冰墓就輕微震動一次。“是‘天地同光’的前兆。”他想起陸擎蒼講過的“昆侖天光”,傳說地脈能量達到極致時,會引發天地共振,“《皇極經世書》裡說‘玨現則光生,光生則萬脈平’,看來這玉琮就是平衡全球地脈的關鍵。”
格桑梅朵忽然指著冰麵,那裡的梵文正在凝結成實體,化作九道金色的鎖鏈,分彆連接著九派代表的聖物。當最後一道鎖鏈連上苯教的青銅鼓時,整個冰墓突然亮起,冰層變得透明如玻璃,能看見地下深處的地脈正在流動,像條巨大的銀色巨龍。“是‘同光咒’起效了。”她的聲音裡帶著敬畏,噶烏盒裡的《龍欽心髓》殘頁突然化作一道金光,融入最近的鎖鏈,“寧瑪派說‘當九派之心同於一,天地之光歸於一’,現在看來,不是神話。”
陸驚鴻將楊公盤高舉過頭頂,銅鏡反射的光線與冰墓的金光交彙,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太極圖。他看見十大家族的年輕人正沿著太極圖的邊緣站成一圈,司徒硯的羅盤、南宮月的古劍、赫連青的海東青……每個人的信物都在發光,與九派的聖物產生共鳴。“十族護陣,九派開墟。”他忽然明白徐墨農的深意,“老輩人鬥了一輩子,原來早就安排好讓年輕人來完成和解——就像這冰墓,表麵是冰封的,底下的地脈從來沒停過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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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墓中央的玉琮突然劇烈旋轉,射出一道光柱直衝天際,將雲層染成金紅色。九派代表同時舉起聖物,念起不同的咒語,咒語聲在空中交織,竟形成一段和諧的旋律,與地脈流動的頻率完全一致。格桑梅朵認出那是“和平咒”的變調,當年文成公主進藏時,長安的僧人與吐蕃的喇嘛曾共同念過,據說讓唐蕃古道安穩了三十年。
“快看!”南宮月的驚呼聲打破了莊嚴,她指著冰墓核心,玉琮周圍的冰層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青銅基座,基座上刻著行從未見過的文字,一半像甲骨文,一半像梵文。陸驚鴻的楊公盤自動飛向基座,銅鏡貼合文字的瞬間,那些符號突然亮起,化作一行漢文:“歸墟非終點,同光是序章”。
風突然停了,雪粒懸在半空,像是被定格的星辰。九派的聖物開始融入玉琮,化作九道彩色的光紋,在玨麵上形成新的圖案——那是幅微型的世界地圖,每個地脈節點都亮著微光。陸驚鴻忽然想起齊家航海圖鐵卷上的最後一句話:“海納百川,山容萬法,終歸於一”,當時隻當是形容海洋的廣闊,現在才明白,所謂歸墟,是讓所有分歧在天地同光中找到共鳴。
金光漸漸散去,冰墓恢複了平靜,隻有中央的玉琮還在微微發光。九派代表相視一笑,各自收起聖物,苯教黑巫師甚至朝寧瑪派的紅衣喇嘛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要是放在十年前,足以引發一場法鬥。“看來老喇嘛們也學會‘見好就收’了。”格桑梅朵笑著拍掉陸驚鴻肩上的雪,“你說這玉琮接下來會乾什麼?是繼續待在冰墓,還是跟著咱們走?”
陸驚鴻沒有回答,他正盯著楊公盤的銅鏡,裡麵映出玉琮底部的一個暗格,暗格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形狀與《河洛秘錄》缺失的最後一塊殘片完全吻合。而遠處的雪坡上,一個模糊的黑影正對著冰墓的方向躬身行禮,隨後轉身融入風雪——那身影既像赫連鐵樹,又像某個早已消失的故人。
晨光徹底鋪滿冰墓,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雪地上交織成一片。陸驚鴻知道,九派歸墟不是結束,天地同光也隻是開始,那藏在玉琮暗格裡的秘密,那雪坡上的神秘黑影,還有《河洛秘錄》最後的殘片,都在預示著:真正的考驗,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阿爾泰山的冰墓,不過是這場宏大敘事裡,一個閃耀著金光的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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