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說這些俘虜的安排,說是讓去做佃農,日子聽著就舒坦。
每人分幾十畝地,種子不用買,農具不用備,連房子都是現成的,隻需上交五成收成當租子。
趕上災年,這五成還能當救濟糧發回來。
可見陛下壓根不是要佃農拚命乾活,是真心想讓他們過好日子;
老的有依靠,小的有飯吃,天天能吃飽穿暖,安穩度日。
千夫長聽得急了,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扯著嗓子喊:
“額們不算投降!
就是俘虜,必須是俘虜!
沒這身份,哪能過上這日子?
你們看,額們願意幫著打仗,可話說前頭,得按俘虜的待遇來!”
林有德眼睛都直了,活了大半輩子,頭回見搶著當俘虜的,這世道真是邪門了。
沒法子,被千夫長他們圍著,硬逼著簽字畫押,還摁了紅手印,承認這一千人就是俘虜。
看著這群上趕著當俘虜的,林有德心裡直犯嘀咕:
這要是所有俘虜都這麼自覺,那微山城外之前死的那些,豈不是太冤了?
其實京魯營的戰士早算明白了。
土地這東西太麻煩,選種子、備農具、蓋房子,哪一樣不要操心?
他們可不想再遭那份罪。
乾脆當佃農,種子有人給,農具免費領,房子現成的,隻管專心種地,多省心。
在他們看來,傻子才會自己瞎折騰這些呢。
隊伍在瀘州補充物資時,那當地有名的瀘州老酒自然沒少買。
京魯營雖說兵強馬壯,可畢竟是王師,強搶百姓財物的事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戰士們掏出銀錢,規規矩矩地跟老鄉們買酒;
可老鄉們看著這幫裹著蓑衣的兵,眼神裡滿是提防,私下裡嘀咕:
“瞧著就不像正經軍隊,彆是西軍假扮的吧,在這兒裝模作樣給誰看?”
任憑戰士們怎麼解釋“我們是大明的隊伍”,老鄉們就是不信,還擺手說:
“隻要不搶俺們東西,幾壇老酒算啥?
哪有王師穿蓑衣的?
你們肯定有貓膩!”
好說歹說磨了半天,老鄉們還是認定他們不對勁,硬是把銀錢推回來大半,酒卻塞了不少。
京魯營的戰士們原本都盤算著往敘州方向找路,可現實卻給了他們一記悶棍——
前路壓根走不通。
這時,那位千夫長站出來,臉繃得緊緊的勸阻:
“去不得,千萬不能去敘州!
那地方土司紮堆,一個個心狠得像狼,手段殘忍著呢!”
他咽了口唾沫,又補了句,
“張大帥以前在那兒吃過大虧,折了不少人手。”
眾人一聽,琢磨琢磨,覺得他說得在理,便歇了去敘州的念頭。
說起這宣撫司,其實就是土司管著的衛所兵。
跟大明其他地方早就崩壞的衛所不同,這兒的土司就是說一不二的老爺,衛所兵卻跟奴隸似的,半點人權沒有。
平日裡,他們就得老老實實給土司種地乾活,戰時就拿起刀槍當衛兵。
對他們來說,隻要還有口氣,就得拚了命地乾,直到乾不動倒下為止,哪有什麼尊嚴和自由可言。
商議之後,眾人決定去播州。
千夫長一聽,臉“唰”地白了,白裡透著青,跟被霜打了的菜葉似的,趕緊擺手:
“播州更不能去!
那是宣慰司,比宣撫司可怕十倍!
雖說也是朝廷認的正經軍隊,可還是土司那套規矩。
他們的裝備,都是正經明軍配的,實力強得很,真打起來,咱們根本扛不住!”
大西軍雖說對外嚷嚷著入主了川蜀,可實際上,禍亂的地方大多在北部,像夔州府、重慶府、保寧府這些地方。
至於其他地界,千夫長覺得實在犯不著去冒險,不值得為此搭上性命。
林有德卻一臉自信,拍著胸脯說:
“去播州有啥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