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離膛的瞬間,整列軌車猛地向後躥出三丈遠,才在簧片減震裝置的作用下穩住。
即便人人戴著耳塞,那震耳欲聾的巨響仍像重錘砸在胸口,炮手們耳鳴不止,半天聽不清彼此說話。
“幸好是滑膛炮!”
有人捂著耳朵嘟囔,這要是膛線炮,怕是耳膜都得震破。
眩暈感還沒褪去,遠望筒裡的景象已讓人屏住呼吸:
遠處天際升起一顆深黃泛白的圓形火球,像惡魔張開的猙獰巨口,下麵拖著粗壯的黑色煙柱。
緊接著,火球上方綻開一頂遠比它龐大的傘型圓餅,熾白色的光芒裡裹著深黃,隱約傳來六聲接連的雷鳴,連地麵都跟著微微震顫。
整座鞍山城都被那傘型火光罩在底下,圓餅狀的煙幕冉冉升起,緩緩將火球包裹,又被黑色煙柱染上汙濁;
最終化作一朵黑黃相間的蘑菇雲,慢悠悠地向雲層飄去,將天空染出一片詭異的色彩。
方正化舉著遠望筒看了許久,喉嚨裡像是堵著什麼,想要呐喊,想要讚歎,最終卻頹然癱坐在軌道車上。
他忽然覺得,戰爭從這一刻起,真的變了模樣。
曾經那些攻城時的呐喊、圍城時的煎熬、白刃相接的熱血,或許再也不會有了。
作為進攻方,似乎再也不用為戰士的傷亡揪心,再也不用集結數萬大軍才能啃下一座堅城。
可這份無需流血的勝利,卻比屍山血海的廝殺更讓人脊背發涼——
原來戰爭可以這樣“簡單”,簡單到讓人恐懼。
炮手們沉默地收拾器械,沒人說話。
巨炮口的白煙在風中飄散,遠處的蘑菇雲還未散儘,天地間隻剩下一種沉甸甸的寂靜。
方正化望著那朵黑黃的雲,忽然明白聖主說的“真理在火炮射程裡”,背後藏著怎樣顛覆性的力量。
這力量能輕易摧毀城池,也能輕易撕碎千年來的戰爭規則,而他們,正站在這規則破碎的起點上。
建工們仍在埋頭向前鋪設道床,木槌敲擊榫卯的“砰砰”聲、軌道拚接的“哢嗒”聲此起彼伏;
腳下的震動本就是常態,沒人察覺到百裡外那場顛覆性的轟鳴——
對他們而言,隻要把軌道鋪穩鋪直,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另一邊的炮位上,操炮手透過瞄準鏡目睹了蘑菇雲升起的全過程。
他下意識地用手指比劃著彈道角度,指尖卻莫名發顫,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
那朵黑黃相間的雲懸浮在天際,像個沉默的警告,讓他握著炮柄的手不自覺收緊。
盛京皇宮裡,卻正彌漫著一股虛假的喜氣。
濟爾哈朗撫著胡須開懷大笑,剛送走的朝鮮密使帶來了“好消息”——
多爾袞的蹤跡終於查清了。
代善摩挲著手上黑紅相間的玉扳指,眯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狠厲:
“這逆賊竟占了朝鮮王宮,還敢稱什麼‘大金王朝’,真是膽大包天!”
龍椅上的福臨晃著雙腿,對眼前的密謀渾然不覺。
他更想念在朝鮮的額娘,想念兩人騎著馬在草原上狂奔的日子——
額娘騎大馬,他騎小馬,笑聲能驚起一群飛鳥。
至於這冰冷的龍椅、大臣們嘴裡的“大清”,他半點興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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