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迪知道他快死了。
擋住攻擊的手臂從中下端斷裂。他用袖子草率勒住上肢端口,止住了大出血,便任由無力的手掌晃晃悠悠垂落在身側。
可過強的衝擊力讓他五臟六腑也有一種翻江倒海的悶痛,遲遲無法平息。
還有這場雪……
一個受重傷的人不好好休息,反而在風雪裡跋涉,幾乎是十死無生的絕境。
弗雷迪不是不能接受失敗的人,所以他很平靜的感歎千算萬算,沒算到當年的手下敗將今非昔比。
他不認為愛麗絲比他更有遠見,愛麗絲不過是走進了他的思維盲區,利用了他的傲慢。
他忘了,那個木訥的裡奧是真變成了一個怪物。
“咳咳咳咳……”
弗雷迪皺起眉,感受著湧到嘴裡又被他強行咽下的那團血沫,其中似乎還有著些許碎塊,
“力氣真是大啊,我都及時反應了,內臟居然還是受了傷……”
弗雷迪抬起頭,知曉他唯一的生路是離開遊戲。
不,現在的生路是先堅持走到大門。
他冷靜考慮著,重傷的身體卻不允許弗雷迪繼續保持風度,腳下一個不穩,他摔落在薄薄的雪地裡。
弗雷迪遲遲沒能起來,後續的雪花逐漸開始覆蓋他的身體。
多年前,裡奧觀賞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場大雪,留下一段回憶。
那場在工廠上方飄揚的大雪,穿越十幾年的愛恨情仇,也要將弗雷迪埋葬了。
弗雷迪靜靜埋在雪裡,體溫逐漸下降。
好冷啊,軍工廠的雪景原來還有這麼殘酷的一麵。
弗雷迪慢吞吞想著,用完好的手緩緩撐起身子,踉蹌著爬起來。
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強行趕路隻是在增加最後的痛苦。
但那又如何?
呼吸不曾停止,那人生應該就還能繼續。
何況,他有必須堅持呼吸的理由。
在雪夜漫漫的求生路上,有人在背後跟上他,語氣憂慮:
“你確定這是一個好的收購計劃嗎?就算無法繼續做夫妻,我還是希望裡奧能把日子越過越好,找一個更適合他的姑娘。”
弗雷迪沒有回答,他低下頭。
可身後卻傳來了年輕的律師避重就輕的回答:“當然,隻要經營者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軍工廠能給他帶來長久而安穩的財富。”
弗雷迪數著自己呼吸的節奏,生怕它們斷掉。
他在書上讀到過,人在快冷死時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
這都是幻覺,不用去回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了。
即使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但在那封信出來時,弗雷迪的喉結還是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封信不隻出現在他眼前,也響在他心裡,這是弗雷迪能想象到的,瑪莎寫信時那失望的語氣——
“弗雷迪,你騙了我。看看那些報紙吧,看看他們都在說什麼……那個可憐的投資人購入了一家負債超過4位數的工廠,他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會再去聽了。我要去找麗莎,我要把她接回來。還有安納西,我當然會生下她,獨自撫養兩個孩子。”
“我會教導這兩個孩子,教她們做一個……誠實的人。”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弗雷迪曾以為,這封信就是他接過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