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內炭火正旺，映得帳壁一片暖紅。牛大力扯開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蒲扇般的大手攥著酒壇，與鄭直一碰，“咕咚咕咚”灌下大半壇，抹了把嘴嚷道：“鄭將軍這漠北燒刀子夠勁！俺牛大力服了！再滿上！”
鄭直哈哈大笑，將自己的酒壇遞過去：“牛老弟爽快！想當年你在關城擂台上一拳打翻三個漠北力士，某可是親眼所見，今日能與你痛飲，痛快！”他接過牛大力遞來的酒壇，仰頭飲儘，酒液順著胡須淌下，“隻是這幾日關城不太平，寒狼部蠢蠢欲動，某這心裡頭，總像壓著塊石頭。”
牛大力將酒壇往案上一頓，甕聲甕氣地道：“將軍放心！有俺在，還有俺三弟他們盯著，那些狼崽子敢作亂，俺一扁擔掄得他們哭爹喊娘！”
帳外傳來甲胄碰撞聲，親兵掀簾而入：“將軍，斥候來報，漠北貨棧附近有異動，似有大批人馬聚集。”
鄭直臉色一沉，看向牛大力：“牛老弟，看來咱們的酒，得先停一停了。”
牛大力“謔”地站起身，酒意醒了大半，抓起椅背上的棉袍往肩上一搭：“鄭將軍，俺這就去瞧瞧！定是寒狼部那幫孫子在搗鬼，看俺不掀了他們的老窩！”
鄭直也站起身，腰間佩劍“倉啷”出鞘，寒光映著他凝重的麵色：“牛老弟稍等，某點三百輕騎隨你同去。漠北貨棧地處要衝，若真有異動，絕非小股人馬。你我前後夾擊，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牛大力咧嘴一笑，蒲扇般的大手拍在鄭直肩上：“將軍夠意思！那俺先去東大街穩住局麵，等你兵馬一到，咱們就給那些狼崽子來個甕中捉鱉！”說罷大步流星衝出帳外，棉袍下擺掃過帳門，帶起一陣風，帳外積雪被他踏得“咯吱”作響。
鄭直望著他的背影，對親兵沉聲道：“傳某將令，神機營隨某即刻出發，目標東大街漠北貨棧！記住，圍而不攻，等牛壯士信號！”
“末將領命！”親兵抱拳應道，轉身掀簾而去，帳外很快響起急促的集合號角聲，刺破了雁門關的風雪黃昏。
到了東大街，風雪已小了些，卻更顯凜冽。街麵上行人絕跡，隻有幾具倒在雪地裡的屍身，提醒著不久前的血腥。漠北貨棧門口的守衛換了人，腰間彎刀在殘雪微光下閃著冷光，眼神比風雪更寒。
牛大力縮在綢緞莊對麵的巷口，往手心裡哈了口熱氣，低聲對悄悄跟來的劉星雨道：“那貨棧後門有兩個暗哨，被俺敲暈藏在柴房了。鄭將軍的人啥時候到？再等下去，怕裡麵的人起疑。”
劉星雨往貨棧二樓瞥了眼，窗紙上映著晃動的人影，隱約能聽見裡麵傳來粗嘎的說話聲，帶著濃重的漠北口音。“剛看見鄭將軍的騎兵繞去西巷了，估摸著這就到。咱們按原計劃，等他們把前門圍住，你從後門突進去，我在這兒接應。”
話音剛落，街尾突然傳來馬蹄踏雪的“噠噠”聲，越來越近。貨棧門口的守衛猛地轉頭，手按刀柄，厲聲喝問：“誰？！”
回應他們的是一陣破空聲——數支羽箭精準地射穿了守衛的咽喉，力道之大，竟將人釘在了貨棧門板上。鄭直的聲音在風雪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大夏軍在此！裡麵的人聽著，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貨棧內瞬間一片混亂，桌椅翻倒聲、怒罵聲混作一團。牛大力眼睛一亮，攥緊扁擔：“來了！”矮身衝出巷口，如猛虎下山般撲向貨棧後門。
就在此時，段義和鄭直一前一後走進地窖。段義目光掃過滿地狼藉，落在被打翻的糧草堆上，眉頭微蹙：“看來來得不算晚。”他踢了踢地上哀嚎的漠北死士，“阿詩瑪呢？”
獨眼胡老板趴在地上，捂著後腰哼哼唧唧：“頭……頭人早就走了，說……說事成之後在北門彙合……”
鄭直上前一步，靴底踩在獨眼胡的手背的，冷聲道：“走了多久？往哪個方向去的？”
那胡老板疼得臉都白了，哆嗦著道：“剛……剛走不到一炷香，騎了快馬，應是……應是往黑風口去了……”
段義看向鄭直：“黑風口地勢險要，怕是有埋伏。”
鄭直頷首：“無妨，某已派斥候提前探路。牛老弟，你帶人看好這裡的糧草和俘虜，某與段公子去追！”說罷拔出佩劍，劍身映著地窖的微光，寒芒畢露。
牛大力甕聲應道：“將軍放心！這兒有俺，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段義與鄭直轉身出了地窖，外麵風雪又起，卷著雪粒打在甲胄上劈啪作響。兩人翻身上馬，鄭直揚鞭指向北方：“走！”兩匹駿馬踏雪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劉星雨走了過來，笑道：“牛大哥這身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三兩下就把這地窖裡的狼崽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看得我都手癢了。”
牛大力哈哈笑道：“這點小場麵算啥！想當年俺在關城擂台上，一人對付八個漠北力士，那才叫過癮！倒是你，剛才在外麵看得準，鄭將軍的箭一到，就知該動手了，腦子轉得比俺這扁擔還快！”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讓劉星雨踉蹌了一下。
劉星雨忽道：“牛大哥，我可不可以做你們金剛門的記名弟子？”
牛大力笑道：“沒問題，這事俺替師父允了！咱們金剛門不講究那些虛禮，你這小子機靈，手腳也利落，入了門，俺傳你幾招硬功，保管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劉星雨聞言大喜：“多謝牛大哥！那我這就給您行禮！”說著就要躬身下拜，被牛大力一把拉住。
“哎，急啥！”牛大力咧嘴笑，“等這事了了，找個暖和地兒，讓你見見門裡的幾位師兄，正經行個拜師禮才算數。眼下先把這些俘虜看好，彆讓他們耍了花樣。”
“牛大哥放心！保管把這些家夥看牢了，一根手指頭都甭想動！”劉星雨轉身招呼外麵的護衛，“來幾個人，把這些俘虜都捆結實了，押回縣衙大牢！還有這些糧草，仔細清點數目，登記造冊，可彆出了差錯。”
他手腳麻利地指揮著，目光掃過地窖裡散落的狼頭令牌，又彎腰撿起一塊，掂了掂道：“這些玩意兒留著也是禍害，不如一並收了，回頭給段公子看看，說不定能查出些彆的線索。”
牛大力在一旁看著，滿意地點點頭：“你這小子，倒比以前穩重多了。行，這些事就交給你，俺去看看鄭將軍那邊追得怎麼樣了。”說罷拎起扁擔，大步流星地出了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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