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才正在房中教授學生,隻是心不在焉的。
自從知道蘇潤被官府表彰之後,他就經常這樣。
曾經被他趕出學堂,又拒之門外的學生。
卻帶著一身榮光,入了縣令的眼。
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雖然當他麵沒人說什麼。
但背後,他已經聽到過幾次小話了。
無一不是說他錯把明珠當魚目的。
劉秀才隻能安慰自己:
當日蘇潤隻留戀溫柔鄉,確實難成大器。
縣試不過,也是眾所周知的事。
並非他有意為難,而是事實如此。
想歸想,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心中依舊縈繞著淡淡的悔意:
早知今日,他當初就該順坡下驢,把蘇潤收回學堂。
如此,那功勞也有他這個夫子的一份!
晚間多思,白日就會偶爾發呆。
劉秀才時常在課上跑神,還得靠學生提醒。
聽到小童的話,正神遊天外的劉秀才身體一震,思緒頓時回籠。
“你說誰來了?”劉秀才追問。
小童道:“是蘇潤!”
“我剛才看見他拿著束修,往這邊過來,肯定是來找夫子您的!”
劉秀才頓時精神煥發。
他想笑,但顧忌場合,笑到一半立刻轉為嚴肅神情。
隻是由心而發的喜悅還是掩蓋不住。
“你們自己溫習功課,我稍後再來!”
劉秀才匆匆撂下這話後,邁步離開了。
被夫子扔下的學生麵麵相覷。
很快,就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蘇潤上次幫縣衙破了大案,縣令大人還賜了賞銀和匾額!我看,明年的縣試,蘇潤肯定不用擔心了!”
“何止啊!聽說那案子可是知府親辦!”
“隻要知府大人稍微睜隻眼閉隻眼,蘇潤可就是童生了!”
“唉!寒窗苦讀十年,還比不過一個彆人陰差陽錯立個功!這就是命啊!”
“也彆這麼說,夫子肯定是去見蘇潤了!要是跟蘇潤成了同窗,我們也能沾點光不是?”
……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閒話。
被蘇潤在天香樓懟過的羅永,又嫉妒又怨憤,聽得眼都紅了:
明明已經滾出學堂,卻還是死皮賴臉的黏上來!
蘇潤!!!
“去!把大門打開,要是蘇潤進來,你彆攔著!”劉秀才吩咐小童去開門。
他自以為已經給了蘇潤台階,便坐在堂屋,等著蘇潤來拜見。
低低的聲音隨風而散:
“蘇潤現在名聲不錯,隻要他乖乖認個錯,收了他也沒什麼不好!”
“有他在,我能趁機多招些學生。”
“縣令大人看在蘇潤的份上,說不準還會高看我一眼。”
……
坐在騾車上的蘇潤,不知為何,連打了三個噴嚏:
“阿嚏——阿嚏——阿嚏——”
蘇豐摸摸蘇潤額頭:
“冷嗎?是不是受寒了?”
蘇行將自己擋寒氣的破被往蘇潤腿上又蓋了一層:
“不舒服就去找大夫,改日再來拜夫子也行!”
蘇潤揉揉鼻子,瘋狂搖頭:
“我不冷,不用去醫館。”
“估計是大嫂他們念叨我了吧!”
蘇潤跟自己又沒仇,才不想喝那勞什子的苦湯藥:
一聲想、二聲罵、三聲念叨。
對,就是這樣的!
他肯定沒有受寒。
蘇行摸摸小弟手、臉,感覺熱乎乎的。
又見他神采奕奕,確實不像生病,便隻道:
“不舒服彆硬抗!”
蘇潤點頭。
三人說著,正巧路過劉秀才學堂門口。
蘇潤見門大開著,守門的小童還對著他笑。
他不明所以,但也客氣地笑了回去。
對蘇潤來說,打完招呼,就是全了禮數。
這就是可以走的意思了。
小童正要請他們進來,卻見騾車停都不停,直直往前走了……
走了?小童傻眼。
等他反應過來要去追的時候,騾車連影子都不見了。
“這可怎麼辦……”小童喃喃自語。
堂屋內,久等蘇潤不來的劉秀才,坐立難安。
他打算到門口看看情況。
如果恰好遇到蘇潤,他就說自己正要出門。
劉秀才給自己找好理由。
但不等他‘偶遇’。
小童邁著碎步挪進來,垂著頭,吞吞吐吐道:
“夫、夫子……”
“蘇潤他、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