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九便是除夕。
按照慣例,朝廷臘月下旬就會開始放年假。
百官都趕著在上半個月,將自己這一年來的政績理清楚,寫成奏折,上報熙和帝。
戶部身為大炎財政樞紐,光是彙總算賬就用了好些人手。
加之賬目事關重大,宋修齊核查一遍,東宮還要再核查一遍,確保無誤後,才能交給熙和帝。
所以,從臘月初二,蘇潤下完聘之後,人就沒停下來過。
他每日往東宮一坐,拉著梁玉和荀陽,埋頭就是對賬,從早對到晚,從臘月初三對到臘月十三,這才把戶部交上來的所有賬目對完。
“明年不乾了,就算太子殿下打死我,我也不乾了!”
合上最後一本賬目,目光呆滯的蘇潤,葛優癱似的癱在寬大的椅子上,盯著頭頂繁複大氣的龍紋,喃喃道。
梁玉這幾日被摧殘得雙目無神,素來嘰嘰喳喳的他,今日甚至懶得說話,隻是靠在椅背上,闔眼休息,唇齒間溢出憂傷的歎息:
“唉……”
荀陽晝夜看賬,眼下也是烏青。
聞言,他語帶疲倦地解釋:
“今年大炎風調雨順,加上經營司政績不菲,各地也陸續效仿,還有外使來京、大柔臣服等等,光是賬本,就比去年多了一倍。”
要不是蘇潤和梁玉算賬都快,隻怕他們得乾到臘月十九了。
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短短一年,朝廷不僅補上了拖延邊防將士已久的撫恤金和軍餉,撥了銀子治理地方,竟還餘了二十三萬兩白銀,連今年收上來的稅糧,也有三成存在國庫中。”
“本官為官十五年,這是第一次看到年末時,國庫還能有這麼多餘錢。”
“子淵,天下太平,朝廷富足,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荀陽親眼見證過大炎的風雨飄搖,對如今來之不易的日子格外珍惜。
但蘇潤卻很不滿:
“潤辛辛苦苦乾了一年,沒想到國庫還是空蕩蕩。”
“治國太艱難,潤家裡隻養了潤一頭吞金獸,二哥都會念叨,但陛下卻養了一個天下的吞金獸。”
“怪不得朝廷光是往年拖欠的款項,就高達五十多萬兩,不容易啊!”
就這一個缺口,戶部就用了蘇潤手下除玻璃之外,所有賺錢的玩意,包括但不限於煙花、鏡子、還魂紙等等七、八種生意,才勉強平了欠款。
至於熙和帝今年不少大動作,比如:
支援戰事、修築邊境防禦工事、南方建設大壩治水、開設恩科、各級官府統計並安置流民……這些都是用賣玻璃的錢做的。
饒是如此都不夠,熙和帝收上來的賦稅還貼進去幾萬兩銀子。
蘇潤搞錢的主意多,但麵對如此龐大的國家,有時也會感到無力:
他自覺沒有一副能擔得起天下萬民的肩膀。
蘇潤心裡想的,全擺在臉上了。
荀陽見狀,寬慰道:
“這已經很好了,治國如治亂民,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後可治。”
他也是從蘇潤這個年紀過來的,十分理解外甥女婿的想法。
如今國有餘糧,荀陽心裡絲毫不慌:
再差還能比前幾年,大炎險些沒了更差嗎?
梁玉休息一會兒,也回了點精神。
他抱著樂觀的態度,暢想未來:
“荀詹事說得對,明年肯定比今年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