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到你又催動禁術,我們就立刻率兵趕來了。”蘇璃溫柔地撫過兒子淩亂的發絲,朝黑白無常瞥了一眼,眼底滿是嫌棄,“至於陰兵,這裡出現這麼多鬼魂,還養出了鬼煞,本就是地府的失職,我們帶兵清剿,合情合理。”
本來是不可以這樣的,但是這次純屬是陰司的問題。
山邊一抹曙光傾斜而下。
她站起身,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們該回去了,你好好療傷,乖。”
陰兵們整齊列隊退回裂縫。
陸厭虛弱的聲音突然從裂縫中傳來,明明已經透明得幾乎說不出話,卻還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叮囑:“哥哥……彆擔心我……一個月後見,還有,你要好好吃飯……”
裂縫閉合的聲響截斷了最後的話語,隻餘一縷黑霧戀戀不舍地纏繞在棠溪塵指尖,最終也消散在空氣中。
白尋等人也都癱倒在地上,無力說話。
剛才棠溪明遠夫婦無視黑白無常的阻攔,已經替他們把鬼氣都弄沒了,還簡單固魂和處理了一下致命傷口。
剩下的皮外傷,就不是陰司該插手的了。
天,終於亮了。
第一縷陽光穿透厚重的陰雲,像融化的金箔般流淌在支離破碎的遊樂園裡。
晨霧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陽光照射下如同散落的金粉。
它們灑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上,倒塌的鬼屋、斷裂的摩天輪、被冥火燒得焦黑的地麵,以及……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四個年輕人。
陽光落在他們蒼白的臉上,像是上天最後的憐憫,溫柔地撫過他們染血的皮膚。
白尋仰麵躺著,手臂骨折,肩膀被鬼爪貫穿的傷口還在滲血,道袍早已被血浸透,乾涸成暗褐色。
他微微眯著眼,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血珠,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疼,可他已經沒有力氣抬手遮擋。
竹念側臥在地上,剛接上的斷裂的肋骨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可胸腔裡仍舊翻湧著血腥味。
他勉強扯了扯嘴角,想笑,卻隻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於洋的情況更糟,腳踝粉碎性骨折,小腿被鬼水腐蝕得皮開肉綻,他仰著頭,盯著天空,喃喃道:“他爹的,第一次覺得太陽真暖啊……”
而棠溪塵則是半靠在斷裂的旋轉木馬上,臉色慘白得近乎透明,唇邊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
他的肩膀被鬼爪貫穿,後背更是血肉模糊,可最重的傷不是這些,而是強行催動禁術的反噬,他的經脈裡靈力枯竭,五臟六腑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血腥氣。
剛才父母二人的治療,並不能讓幾個人完全好。
皮肉的疼痛和靈力的枯竭得靠他們自己扛過去。
棠溪塵垂著眼,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黑色的耳墜,仿佛這樣就能觸碰到已經不在身邊的人。
……
“阿尋!”
一聲焦急的呼喊打破了遊樂園的死寂。
白朔帶著正陽監的人終於衝了進來,身後跟著陣法師、警察,還有早已待命的救護人員。
因為幾個孩子的命燈都不正常,所以白朔早就趕來了。
他們一整夜都在外麵試圖破陣,可這鬼域太過詭異,連正陽監的陣法師都束手無策,隻能在外圍清理被吸引來的其他厲鬼。
可現在,當他們真正踏入這片廢墟時,所有人都怔住了,“這……這是……”
遊樂園的地麵龜裂,殘留的鬼氣仍在絲絲縷縷地蒸發,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而最觸目驚心的,是躺在地上的四個年輕人,他們渾身是血,傷勢慘烈得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