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咽下最後一口食物,聲音沙啞,“為什麼還要繼續幫我?”
這半年,他不是那種找過人幫忙,那些受他們幫助的村民們也並不是都是狼心狗肺的,他們也有善良的,有想報恩的,他們也幫他找了好幾次,可什麼都沒找到後,所有人都勸他放下算了。
還有那些高人,把他的錢騙過去,卻連招魂都做不到。
於洋正在檢查潛水鏡,聞言抬頭:“你不也這樣幫彆人嗎?”
他走到趙空生麵前蹲下,難得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小時候在海邊住過,知道撈屍人和渡靈人是什麼樣的人。”
夜風卷著潮聲拂過沙灘,於洋的聲音混在裡麵,顯得有些遙遠:“有錢的給錢,沒錢的給一筐魚、一袋米,你們也照樣下海。我見過一個老撈屍人,寒冬臘月為了一戶窮人家的小孩潛進冰窟窿,撈上來後隻收了人家兩個烤紅薯。”
他很敬佩這樣的人,他自問自己做不到如此的無私,所以他敬佩這樣的人。
趙空生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那些他以為沒人記得的小事,原來都被人看在眼裡。
“所以啊,”於洋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認真的說:“不是幫你,是幫‘你們這樣的人’。”
不要讓他們這樣的人也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深刻地剖開了趙空生築了半年的心牆,他低下頭,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照片上,暈開了陳橫的笑臉。
“謝謝……”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壓抑了半年的顫抖。
——
快艇劃破平靜的海麵,引擎的轟鳴聲中,於洋抓緊時間給眾人講解潛水要點。
“聽好了,”他舉起呼吸調節器,“下水後保持勻速呼吸,千萬彆憋氣。”
說著把麵罩扣在竹念臉上示範,“咬住這裡,用嘴呼吸。”
竹念被悶得直翻白眼,一把扯下麵罩:“貧僧會龜息功……”
“閉嘴。”白尋冷著臉把麵罩塞回去,“這次不聽話我就學於洋,把你那些寶貝東西都扔掉,刪除。”
竹念:“……”
小墩墩在旁邊躍躍欲試,小胖手抓著迷你的麵罩往臉上扣:“寶寶也要!”
結果麵罩歪歪扭扭地掛在耳朵上,活像個被擠扁的水母。
趙空生來著於家的快艇,沉默地回想檢查著自己的裝備,他不需要指導,二十年的撈屍生涯,早讓他對潛水了如指掌,此刻他正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目標海域,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繩索。
“要不……”棠溪塵走到他身邊,“你在船上等我們回來?”
他再厲害,也隻是個普通人,下水本來就危險,更何況是靈異事件。
趙空生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得可怕:“我得去。”
他沒說出口的是,如果不能帶陳橫回來,他會永遠留在那片海底陪他。
白尋皺眉看了眼竹念和小墩墩。
讓這兩個不靠譜的在岸上等顯然更危險,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又鬨出什麼幺蛾子。
特彆是竹念,不知道為什麼明顯的越來越嚴重。
他最終決定,“你們倆,下去可以,但必須跟緊我。”
竹念不搭理他,小墩墩看竹念不搭理他,也不理他。
白尋:“……”
“停。”
棠溪塵的聲音傳來,趙空生控製著快艇緩緩停下,發動機的嗡鳴漸漸平息,眾人站在船舷邊,望著下方幽藍的海水。
“最後確認,”於洋挨個檢查裝備,“通訊符、避水符、氧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