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空生聽著他的話,瞬間淚如雨下,他想擁抱愛人卻撲了個空,他跪在地上,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焦急的問關鍵的問題:“阿橫,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替人撈屍半生,卻尋不到愛人的屍骨。
陳橫的遊魂愣愣的看著他,趙空生再次重複詢問了幾遍,他才艱難地張了張嘴,聲音斷斷續續的說:“不……不是……不是海難……”
“沉船……墓地……”
“他們……弄了艘船……”
每說幾個字,魂體就暗淡一分。
陸厭又喂了一粒小糖豆,沒辦法,這個東西普通的鬼不能吃太多,所以他沒敢給這個鬼喂太多。
陳橫才吃下去緩了一下才勉強繼續說:“他們……專門……引……有靈氣的人……”
“陪葬……”
最後兩個字落下,遊魂突然劇烈扭曲,像是被什麼無形之力拉扯。
陳橫掙紮著看向某個方向,那是深海的方向,“我的屍體……在……海底……出……不來……生生……回家……彆來……生生……彆……”
話音未落,魂體轟然潰散,隻剩幾縷青煙飄向大海,趙空生瘋狂地抓向那些煙霧,卻什麼也留不住,那個人的影子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阿橫!!”
淒厲的呼喊劃破夜空,篝火應聲而滅。月光下,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至極。
趙空生跪在潮濕的沙灘上,粗糙的手指深深陷進沙粒裡,海風掀起他花白的鬢發,露出那張被海風和歲月蝕刻的臉,此刻連四周的空氣裡都帶著絕望。
他想起這半年來,自己是如何一遍遍潛入冰冷的海水,如何在每個漁港打聽消息,又是怎樣在深夜撫摸著空蕩蕩的床榻。
二十年來,他親手為無數家庭撈回逝去的親人,可輪到他自己時,卻連愛人的一片衣角都尋不到。
月光照在那張泛黃的合照上,陳橫的笑容依舊鮮活。
趙空生顫抖的手指撫過照片,突然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嗚咽,這聲音不像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倒像是從被撕碎的心裡硬擠出來的。
潮水漫過他的膝蓋,又退去,就像這半年裡無數次帶給他希望又讓他絕望的搜尋,海水鹹澀,卻遠不及他眼裡滾落的淚燙人。
“我才不聽你的……”他對著空蕩蕩的海麵喃喃自語,“我不聽,我才不聽話……我要把你找回來……”
這句話輕得幾乎聽不見,卻比任何嚎啕大哭都讓人心碎。
一個終日與死亡打交道的人,此刻竟卑微地祈求著能觸摸到愛人的死亡之地,因為於他而言,連這都成了奢望。
趙空生呆坐在沙灘上,手裡緊攥著那張合照,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潮水一次次漫過他的小腿,又退去,帶走沙粒,卻帶不走半分悲痛。
海風嗚咽,趙空生抬手用力抹了把臉,粗糙的掌心擦過臉頰,將淚水與海水一同拭去。
他深吸一口氣,鹹澀的海風灌入肺中,刺得生疼,卻也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他緩緩站起身,膝蓋上的沙粒簌簌落下,潮水退去,留下濕冷的痕跡。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孤零零地印在沙灘上,像一道固執的刻痕。
趙空生走回小舟旁,動作利落地收拾起散落的裝備,他將引魂幡仔細卷好,塞進防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