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核最深處,混沌鼎沸。
雙生燼的金白聖焰如同怒龍,在粘稠得無法化開的、由純粹痛苦凝結的怨念之海中翻騰咆哮。這片濃得如同宇宙汙血的墨色海洋在神性火焰的灼燒下,翻滾起滔天巨浪!每一次浪湧都帶起億萬張被強行扯碎消融的痛苦麵孔的無聲嚎叫!熾熱與酷寒兩種極致的溫度在這裡交織成煉獄的經緯線,撕扯著存在於此的一切。
丙小米的殘存意識在這片毀滅與淨化並存的風暴中沉浮。暗紫色的根契鎖鏈如同永不饜足的吸血魔蛭,即便被業火焚毀了大半軀乾,仍死死咬在她靈魂最脆弱的本源節點!脊椎中樞的虛幻影像處、跳動著微弱光火的心臟位置、思維神經簇的核心區域……那些蠕動的倒刺吸盤仍在貪婪地鑽探!每一次吸吮都伴隨著靈魂被生生撕裂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攪動!構成她意識結構的光質碎片被不斷剝離,如同沙堡在怒潮前崩潰逸散。她的“自我”感知如同風中的燭火,越來越微弱,模糊的黑暗如潮水般從視野邊緣向內侵襲……
就在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即將被劇痛和虛無徹底吞沒,墜入永恒沉寂的深淵前夕——
噌!
一道溫暖到不可思議、銳利到足以刺穿最深黑暗的光,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丙小米意識感知的核心。
不是外來的救贖,而是源自她靈魂最深處、早已塵封遺忘的那塊柔軟角落!那道光初始細如發絲,隨即驟然擴張!瞬間籠罩了她即將熄滅的意識體!將啃噬的劇痛、窒息的絕望、冰冷的拉扯感全部隔絕在外!
光暈的中央,一個身影從記憶的塵埃裡凝聚、浮現,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現。
母親。
依舊是那身簡單乾淨的素白巫袍,袍角衣袂在無形的風中輕輕飄動。巫袍表麵繡著的楓葉圖騰不再是靜止的紋樣,每一片葉脈都仿佛真實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溫暖的金色火焰!火焰的光暈柔和卻又帶著洗滌靈魂的神性。她的麵容依舊清瘦,帶著一絲歲月和憂思刻下的淺痕,然而那雙望向丙小米的眸子,卻如同盛滿了破碎星河中的最後一抹柔光——溫柔、平靜、卻蘊含著足以撐起天地的堅定力量!與十年前那個雪夜,在冰冷的孤兒院地下祭壇前,最後一次回望她和新生時的那一瞥……分毫不差!
母親無聲地張開雙臂。她的動作舒緩而充滿力量。這懷抱不再是記憶的虛影,而是凝聚了因果樹本源光芒、跨越時空壁壘降臨此地的靈魂實體!金光形成的溫暖領域瞬間擴展,如同最堅固的堡壘,將丙小米殘破的意識核心溫柔包裹!那股冰冷刺骨、撕扯魂魄的劇痛,被這溫暖奇跡般隔絕!
不僅如此!光芒一閃!就在母親懷抱張開的同一刹那,銀狼那龐大的、由星河鬃毛構成的守護之繭驟然被一股柔和而沛然的力量“融化”!帶著淚痕和狂怒的新生,硬生生被這金光溫柔地“接引”、“托舉”,毫無滯澀地拉入了母親的懷抱中心!
噗通!噗通!
丙小米模糊地“聽”見自己冰冷殘魂的心跳在溫暖中微微複蘇的律動。新生則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巨大的神犬身軀依偎在母親的金光中,劇烈喘息,臉上交織著未乾的淚痕和失而複得的茫然。巨大的銀色巨狼虛影在母親身後一步之遙悄然半跪守護,星河般的雙眸凝重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那一刻,所有的廝殺、毀滅、痛苦都被隔絕。時間的流速仿佛被無限拉長、放緩。姐妹二人如同褪去了所有的傷痕、疲憊與恐懼,意識被暖流溫柔回溯,恍惚間穿越了冰冷的時光長廊——
重回那個冰冷卻承載了唯一溫暖的孤兒院小房間。窗外是呼嘯的風雪,屋內壁爐的火苗劈啪跳躍。幼小的她們裹在厚重的毛毯裡,依偎在母親微涼卻異常安穩的懷抱中。母親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遞過來,低沉柔和的故事聲像催眠曲在耳邊縈繞。爐火的光芒映照著母親低垂的側臉,安寧得如同亙古不變的港灣,足以屏蔽窗外風雪一切的威脅與喧囂。那是她們記憶中,最初的、也是最後的安全感印記,是靈魂深處永不熄滅的燈塔。
母親溫柔的聲音,如同帶著某種洗滌魂魄、修複創傷的規則頻率,直接在姐妹二人靈魂共鳴的網絡中輕柔流淌,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溫暖的金光:
“我的孩子們……”
她的目光拂過丙小米透明得即將潰散的殘魂核心,拂過新生狼瞳中凝固的狂怒與悲傷。
“無需質疑……你們的到來,呼吸間的每一次心跳,血液中流淌的這份牽絆……本就是這殘酷宇宙譜寫的,至高的奇跡樂章。”
隨著母親話語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籠罩著三人的金光猛地向內收斂、凝聚!接著轟然爆發!
嗡——!
繭核內扭曲混亂的時間與空間結構被金光徹底覆蓋、清洗!宛如一隻無形的造物巨手強行按下重構世界的橡皮擦,又在原處重新鋪開稿紙!
眼前的景象如水墨暈開、重組、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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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瞬間置身於另一個時空,一個清晰無比、細節繁複到令人窒息的地方——十年前那個決定了她們命運轉折點的絕望原點!
孤兒院的地下禁室!空氣冰冷粘稠得如同膠水,彌漫著灰塵、古老的石料和某種鐵鏽混合後的腐朽氣味。一座由黑色不知名金屬鍛造、邊緣蝕刻著褻瀆符文、表麵布滿凝固暗紅血跡的圓形祭壇矗立在中央!祭壇的核心區域散發著不詳的、如同汙血乾涸後的暗紫色光暈,微弱地蠕動著,仿佛某種沉睡凶獸的眼皮。
祭壇中央,跪著一個身影。
是母親。
素白的巫袍在她跪倒的姿勢下鋪陳開,如同雪地裡最後一片未被汙染的淨土。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仿佛承載著山嶽的重量,卻又脆弱得如同易碎的冰晶。麵容沉靜,如同古井無波,唯有緊抿的唇線流露出決絕的死意。她的掌心,緊緊攥著那枚鑲嵌著廉價水晶的草莓發卡,發卡在她的握持中微弱地顫抖著,仿佛在哭泣,發出如同細弱螢火般不屈的光點——這是她留給女兒們最後的、微弱的希望信標。
祭壇下方,角落裡蜷縮著兩個小小的、瑟瑟發抖的身影。正是幼年的丙小米和新生!她們驚恐的眼睛透過陰暗,死死盯著祭壇和她們唯一的依靠。
“媽媽……”現實中,跪坐在母親金光中的新生,意識被拉回,下意識地伸出手,布滿神性紋路的巨大狼爪探向祭壇上那個跪著的身影虛影——
爪尖卻毫無阻滯地穿過了影像,如同觸摸著全息投影的空氣。
嗡。
整個祭壇記憶場景如同水麵被投入石子般微微波動了一下。新生猛地僵住。不是真實的!隻是母親烙印在時空因果線上的、最慘烈痛苦的真實記憶投影!
“不!!!”現實中新生的喉嚨裡爆發出如同幼獸受傷的悲鳴,巨大的身軀在母親懷中顫抖。
祭壇投影中,母親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她沒有回頭,但那隻緊握發卡的手,卻用一種無法用力量描述、仿佛抽離了整個靈魂的決絕姿態,緩緩抬起——
喀嚓。
一聲極其細微、卻足以洞穿任何屏障的脆響。
母親竟然親手將那枚承載著溫暖記憶的發卡,從正中央——生生掰成了形狀不一、卻各自蘊含著獨立能量弧光的兩半!斷裂的金屬茬口處,閃爍著細微的電弧。
她顫抖的、幾乎失去血色的手指,極其溫柔,如同最後一次撫摸嬰兒稚嫩的臉頰,將那兩半斷裂的發卡,隔著無法逾越的距離,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虛按在記憶投影中角落裡兩個瑟瑟發抖的幼女身前的地麵光斑上。
做完這一切。母親的目光,終於投向了祭壇上方那個如同深淵傷口般、無聲擴大、散發著恐怖吸力的虛空裂隙!
沒有猶豫!沒有告彆!她的身體化作一道凝固的流星,義無反顧地、決然地、將整個魂魄——包含她所有的意識、記憶、存在本質——如同點燃自己的火炬燃料,狠狠撞向祭壇的核心!撞向那正在撕開裂隙的暗紫色能量源!
轟——!!!!!
整個祭壇爆發出刺目的暗紫與神聖金光交錯的衝擊波!母親的身影如同撲向熔爐的飛蛾,瞬間被洶湧爆發的複雜能量淹沒!
但就在她的魂魄被獻祭能量完全吞噬、熔解的最後一刹那——
嗡!
一道無法形容的、純粹金色的、邊緣流淌著楓葉燃燒紋路的厚重屏障,如同垂天的巨幕,竟然真的從那洶湧的暗紫色能量洪流中、從那個撕裂的深淵裂隙前艱難升起!屏障的光芒劇烈閃爍、抵抗著汙穢力量的衝擊,如同風中殘燭!但這道源於母親生命獻祭的屏障,如同最後一枚楔子,死死釘在虛空裂隙之上!
它暫時封堵了裂隙的擴大!它為孤兒院、為蜷縮在角落的兩個絕望的孩子——在絕境深淵前強行鑄造了一堵並非永恒、卻暫時隔絕了部分毀滅洪流的屏障!它以生命的代價,爭取到了殘酷命運下最後一絲轉瞬即逝的時間!
“當年……”現實中,母親的金色魂魄深深凝望著那祭壇上消散的、屬於過去的自我虛影,她的聲音帶著穿透時空、刻骨銘心的痛悔與滄桑,在姐妹倆靈魂深處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滴著血:
“我以為……用這具生命,這燃儘的魂魄……就能將這撕裂世界的災禍,徹底阻隔在外,結束這場悲劇輪回……”
她的目光轉向懷中劇烈顫抖的新生,再看向懷中光芒極度黯淡、鎖鏈仍在侵蝕的丙小米殘魂。金色的眼中第一次凝聚出濃得化不開的水光,那是愧疚的深淵。
“卻未曾想到……竟親手將你們……推入了……更黑暗、更絕望的……牢籠……”聲音艱澀,仿佛每個字都在撕裂傷口,“雙生燼……這取自狼族世代守護的世界火種……這本該燃儘黑暗、驅散冰冷、帶來新生的……希望火焰……”
母親的手指輕輕點在新生的眉心和丙小米的心口位置。
“……竟成了纏繞你們血骨、禁錮你們靈魂……被那虛空怪物利用的……詛咒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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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的回溯與意識的沉淪
丙小米殘存意識的海洋深處,在那溫暖的懷抱壁壘之外,那最後幾條源自根契的汙穢鎖鏈仿佛感受到了徹底的終結威脅,如同垂死的毒蟲發出最後的瘋狂!倒刺和吸盤更深、更瘋狂地鑽入她靈魂的核心節點!劇痛如同持續爆發的靈魂地震,再次猛烈衝擊著她早已不堪重負的意識壁壘!
溫暖與劇痛如同冰火在靈魂深處交織撕裂!丙小米的意識在母親懷中的溫暖與鎖鏈啃噬的極致痛苦間劇烈震蕩!
“呃……新…新…生……”她張開口,發出的意念微弱到近乎消散,試圖呼喚妹妹的名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但話語無法成調,粘稠的、散發著微弱藍光如同破碎冰晶的魂魄碎片猛地從她透明的口中湧出!這是意識的崩塌,是存在被侵蝕到核心的具象!
“姐姐!!不要說!不能……”新生巨大的狼爪不顧一切地死死抓住丙小米那隻幾乎虛化、隻剩下冰涼氣霧形態的手臂!滾燙的眼淚如同熔融的金屬,灼熱地砸落,滴在自己冰冷的爪背上,也滴在丙小米冰冷的心影前,“我們說好……要一起……回家的!!”她的聲音嘶啞,絕望的火焰在琥珀色的瞳孔中燃燒。
母親的懷抱猛地一緊!如同將兩個即將被風暴吹散的燭火攏在手心。她周身散發的金色光芒驟然變得熾烈、凝實如鑽石星塵!
“雙生燼的本源之力……”母親的意念如同古老的晨鐘暮鼓,再次敲響在姐妹倆的靈魂深處,帶著洗滌紛擾、指明前路的偉力。“真正點燃它……驅動它焚儘虛妄黑暗的燃料……”她的指尖猛地指向纏繞在丙小米身上瘋狂蠕動的最後幾條鎖鏈,指尖凝聚的金光化作實質的利刃虛影!
“……從來不是血脈、不是獻祭、更不是冰冷的規則代碼!”母親的聲音斬釘截鐵,蘊含著洞穿本質的洞察。“是你們的羈絆!是這無法被任何苦難磨滅的、純粹到極致的姐妹情深!”
伴隨著話語,那點向鎖鏈的金色利刃虛影猛然刺落——不是物理攻擊,而是某種規則層麵的震懾!
噌——!
那些張牙舞爪、啃噬靈魂的鎖鏈竟發出尖銳刺耳的、如同千萬根金屬絲被強行扭曲摩擦的哀鳴!仿佛遭遇了靈魂層麵的天敵!
“這些束縛你們的鎖鏈,看似強大無敵……”母親聲音肅穆,如同宣判最終判決,“究其根本……不過是那虛空怪物自身‘恐懼’的投影與具象!”她的目光緊緊鎖住丙小米那在痛苦中掙紮、被劇痛淹沒意識的模糊臉龐,也鎖住新生那雙燃燒著焦急和無助的淚眼。
“它的力量寄生在你們的痛苦、猜疑、乃至絕望的縫隙中得以滋生!而一旦你們彼此之間的信任、守護、毫無保留的愛的羈絆純粹到極致,堅不可摧……”
母親話語未落,祭壇投影的景象陡然劇變!
畫麵定格在母親魂魄撲向祭壇核心、即將被暗紫色汙穢能量徹底吞噬湮滅的最後一刻!她的背影在金紫交錯的光影中模糊扭曲!但就在徹底消散的刹那,記憶中的母親猛地回轉身!
她那已經虛化、幾乎隻剩下金色光暈輪廓的臉,望向角落——望向記憶中驚惶哭泣的兩個孩子,臉上浮現出的,不再是悲傷或憤怒,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混雜著無限愛與濃重歉疚的——
微笑。
現實中的母親魂魄,也幾乎同時露出一個與記憶中完全重合的笑容。
“……便是那纏繞虛空的枷鎖,粉碎崩解的終極時刻。”母親的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帶著完成某種交接的釋然,“當年……是我沒能……守護好你們至最後一刻……”
她的笑容如同破碎的月光,聲音裡浸滿了刻骨的遺憾與解脫般的決斷:
“現在……是時候……由你們彼此守護……去親手斬斷……這無儘輪回的時候了!”
隨著母親最後的話語在靈魂深處落下最後一道烙印——
嗡——!!!
環繞三人的金色光繭連同祭壇記憶投影轟然破碎!如同一顆巨大的金球被從內部撐爆!
空間不再是三維的穩定形態!時間線在狂亂的法則擾動下像被拉直的彈簧般劇烈反彈!
姐妹二人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托舉而起,懸浮在一片無法定義邊界、無法描述色彩、隻有璀璨星塵在旋轉、碰撞、湮滅、再生的……純粹記憶構成的靈魂星海之中!
這片無邊無際的星海背景,並非宇宙星辰,而是由無數晶瑩剔透、棱角分明、如同碎鑽般懸浮飄蕩的記憶碎片構成!碎片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每一片都如同小小的水晶窗,內部投射著清晰無比的、過往歲月被時光凝固的瞬間光影!
碎片畫麵如同潮水般在新生的感知中流過:
一個寒冷的冬夜,破舊溫暖的小房間。兩個小小的身影縮在被窩裡,中間藏著一個被偷偷摸摸打開的玻璃罐。年幼的丙小米用自己凍紅的小手指,笨拙地挖出一大勺鮮豔粘稠的草莓醬,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妹妹緊緊攥著的一塊硬邦邦的黑麵包上。新生狼吞虎咽,被甜得眼睛眯成了月牙,丙小米偷偷舔著自己指頭上殘留的甜漬,臉上是罕見的、帶著小小得逞的淺笑……孤兒院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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