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輕拂,櫻花瓣無聲飄落。閻落落斜倚在一塊青石上,指尖纏繞著一縷發絲,目光卻始終停留在無塵的側臉。少年專注作畫時,眉頭會不自覺地微微蹙起,睫毛在夕陽下投出細密的陰影,連呼吸都變得輕緩——這般模樣,與記憶中那個在神界揮劍如虹的身影重疊又分離。
真是...判若兩人啊。
她不動聲色地掐了個訣,一道無形的結界在四周展開,將蟲鳴鳥叫都隔絕在外。可就在她思緒飄遠之際,結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有人正在強行突破!
閻落落眸光一冷,紅唇抿成一條直線。她輕盈地起身,裙擺拂過草地時連一片草葉都未曾驚動。
"你先畫著,"她俯身在無塵耳邊輕語,聲音柔得像一陣風,"我去去就回。"
無塵筆尖一頓,還未等他抬頭,那抹緋紅的身影已如煙霞般消散在暮色中。畫紙上未乾的墨跡映出他驟然收緊的手指——雖然閻落落掩飾得很好,但他還是捕捉到了她轉身時眼中閃過的那絲淩厲。
修仙者...嗎?
他輕輕放下畫筆。住持曾說過,修仙之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最是危險。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閻落落惡作劇得逞時狡黠的笑靨。
無塵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的枯枝在地上迅速畫了幾筆——一隻麻雀撲棱棱從畫中飛出,朝著閻落落消失的方向追去。這是他無意中發現自己擁有的能力,畫物成真。
枯枝在他掌心斷成兩截。
至少...讓我知道你平安。
他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山路上殘留的幽香成了唯一的指引。轉過一處山岩,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瞬間凝固——
閻落落淩空而立,周身環繞著金色符文,而對麵的仙使正在假意的開口:"閻主神,現在可不是玩過家家的時候,您的職責應該還沒忘記吧?"
無塵死死捂住嘴,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閻落落冷眼看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仙界來使,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緊。三百年前那場神界叛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就是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用卑劣的手段陷害玄霄,逼得天道不得不將他罰入輪回。
"嘖,"她紅唇輕啟,眼中寒芒乍現,"一個連金仙都不如的螻蟻,也配在吾麵前聒噪?"
來人臉色瞬間煞白,卻仍強撐著笑道:"閻主神誤會了,小仙隻是來提醒您...彆忘了自己的職責。"
"職責?"閻落落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方圓百裡的草木瞬間結霜,"好,那吾今日便好生履行一番。"
她玉手輕抬,一道刺目的金光自九天垂落。待光芒散去,原本一襲紅衣的少女已然換上了象征著神罰主神威嚴的玄色神袍。更令人膽寒的是,她手中那柄通體漆黑、纏繞著血色雷紋的神罰之劍。
"不...不可能!"來人踉蹌後退,"神罰劍早已隨玄霄戰神一同..."
"很意外?"閻落落輕撫劍身,劍刃發出陣陣龍吟,"前日天道親賜此劍,如今整個神界——"她突然劍鋒直指對方咽喉,"由吾做主。"
話音未落,神罰劍已貫穿來人胸膛。無數冤魂的哭嚎從劍身中爆發,那是此人殘害的數萬生靈在控訴。閻落落眼中金光大盛,審判神格全力運轉:"以天道之名,判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那仙使化作點點黑芒消散於天地間。
閻落落收劍入鞘,對著虛空冷聲道:"回去告訴漓,洗乾淨脖子等著。"她指尖輕彈,幾道金光射入林中,"這些利息,先收下了。"
暗處傳來幾聲悶哼,數道黑影倉皇逃往上界。那是漓的舊部——以殺戮為樂的墮仙,就像附在神界骨髓裡的毒蟲。閻落落眯起眼睛,強壓下追擊的衝動。現在還不到收網的時候,這些家夥最擅長的就是斷尾求生,必須等待一個能將他們連根拔起的時機。
"主神..."一道虛影在她身旁凝聚,"戰神那邊..."
閻落落望向無塵所在的方向,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他的劫,才剛開始。"
山風驟起,吹散了她未儘的話語。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後,一個少年正死死捂住嘴巴,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山風驟停,萬籟俱寂。
"哢嚓——"
一節枯枝斷裂的脆響,在死寂的林中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