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塚的晨霧濃得像化不開的血，引擎的轟鳴聲像把生鏽的鋸子，硬生生把這死寂撕裂開一道口子。岩多帕像條被抽了筋的野狗，蜷在祭壇中央那攤發黑的血泊裡，後頸的皮肉被自己抓得爛成一片。頭頂上，成百上千架無人機組成的蜂群懸在半空，機翼反射的冷光把整個象塚圈成個鐵籠子，活脫脫一座懸在天上的環形刑場。
林陌的軍靴碾過碎石，踩在岩多帕脊椎凸起的地方時，那老東西突然發出一陣嗬嗬的怪響。他眼眶裡的機械義眼不知什麼時候彈了出來，金屬眼球在地上滾了兩圈，正好停在林陌父母的衣冠塚前——那玩意兒突然炸開，淡藍色的全息投影瞬間鋪滿整個象塚。
“看看這是誰啊。”投影裡的男孩盤腿坐在衣冠塚頂端，晃悠著雙腿指向半空，“全球直播收視剛破百億，老東西，你這輩子總算火了回。”
林陌抬頭的瞬間，胃裡猛地一陣翻江倒海。投影裡正播著二十年前那架墜毀的航班——少年模樣的岩多帕舉著炸藥包，笑得露出兩排黃牙，而站在他對麵的，竟然是龍傲天那張陰鷙的臉。機艙儘頭，母親被安全帶捆在座位上，嘴唇一張一合重複著同一句話，林陌死死盯著那唇形，二十年來刻在骨髓裡的記憶突然活過來：“陌兒，快跑！”
全球暗網的同步分屏在蜂群組成的天幕上鋪開。左側是岩多帕涕淚橫流的特寫，鼻涕泡炸開在滿是血汙的臉上；右側是七歲的林陌穿著小西裝，在葬禮上盯著父母的黑白照片直挺挺倒下的舊照。彈幕像瘋了一樣往上刷，密密麻麻的熒光綠文字幾乎要把投影蓋滿：
【哭啊小雜種，你不是挺能裝的嗎？】
【賭五毛，這老狗撐不過三分鐘就得尿褲子】
【看林哥怎麼弄死這狗東西，衝！】
林陌的匕首突然出鞘，寒光閃過，岩多帕後頸的皮膚被挑開一道整齊的口子。皮下那個指甲蓋大小的金屬控製器正隨著心跳搏動，連接線像銀色的蛆蟲鑽進脊椎。他指尖在平板上劃了兩下，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溫度密鑰授權通過，神經鏈接同步率98。”
控製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岩多帕像被扔進滾油的蝦子猛地弓起背，全身肌肉瘋狂痙攣。林陌滑動平板的手指沒停，那老東西竟像提線木偶似的，膝蓋著地朝著衣冠塚砰砰磕頭。
“咚、咚、咚——”
額骨撞在堅硬石麵上的碎裂聲讓人牙酸，混著無人機群發出的電子計數：“贖罪叩首第124次……第359次……”林陌盯著平板上跳動的數字，眼神冷得像冰，“航班號1837，少一次都不行。”
岩多帕的額頭早就爛成了肉泥，白花花的腦漿混著血沫濺在墓碑上。他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卻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控製器正按著林陌設定的程序，強製調動他全身神經。
“招供。”林陌把軍靴往他嘴裡一塞，鞋底的紋路嵌進岩多帕的牙齦。
老東西突然狠狠閉上嘴，哢嚓幾聲脆響，竟咬碎了三顆牙。血沫從嘴角溢出來，他含糊不清地擠出幾個字：“猴王……在太陽……”
話音還飄在半空，懸在頭頂的無人機群突然動了！成百上千架無人機瞬間變換陣型，聚成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掌，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淩空拍下！
“不——！”林陌下意識後退半步。
血肉飛濺的聲音像有人在砸爛西瓜，半顆頭顱帶著血絲滾到他腳邊。那隻沒被炸爛的機械義眼還在閃爍，鏡片上映出黃金象塚的全息地圖——象眼的位置，赫然標著兩個血紅的大字：終局。
血霧被穿堂風卷著散開時，無人機群突然重組，拚出父母的巨幅遺像，幾乎覆蓋了整片天空。母親微笑的眼眸裡流下金色的光塵，像碎掉的星星，飄到林陌掌心時突然凝成團，變成枚閃著微光的密鑰芯片。
他把芯片塞進祭壇中央的裂縫，那道嵌在岩石裡的縫隙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整座黃金象塚都在震動，地麵像被巨力掀起的地毯，朝著兩側緩緩打開，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老東西藏的還真深。”林陌打開戰術手電，光柱刺進象塚深處，“南宮，跟上。”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南宮月的黑色風衣掃過碎石，她手裡的短刀還在滴著剛才沾上的血：“小心點，這地方不對勁。”
象塚底層竟是個巨大的冷凍庫，寒氣裹著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三百具玻璃棺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像軍隊列陣，每具棺材裡都躺著個和林陌長得一模一樣的克隆體。最前麵那具冰棺裡的克隆體脖子上戴著項圈，電子吊牌的紅光閃得人眼暈：“曼穀病毒投送倒計時000017”。
“操！”林陌剛罵出聲，所有冰棺突然發出刺耳的爆裂聲！鋼化玻璃碎片像暴雨般飛濺，克隆體們齊刷刷地睜開眼，動作統一得像被設定好的機器人，抬手就從背後摸出槍。
林陌的瞳孔猛地收縮——所有槍口上，都紋著岩多帕那隻標誌性的毒蠍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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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審判開始咯。”投影裡的男孩突然出現在最前麵的棺蓋上，穿著背帶褲的小身子跳來跳去，“猜猜看，這麼多槍裡，哪把裝了實彈？”
林陌猛地撕開襯衫，胸口那片星圖形狀的烙印突然發燙。他大步衝到控製台前，把灼熱的烙印按在感應區上。刺耳的電流聲裡，所有克隆體突然像被抽走了魂，齊刷刷地調轉槍口，死死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冷凍庫的頂棚突然剝落，露出密密麻麻的無人機群，每架無人機的機腹都彈出了閃著綠光的病毒彈頭，正對著外麵的曼穀市區。
“清場完畢。”男孩的笑聲像玻璃珠落在鐵板上，“遊戲該結束了。”
克隆軍團同時扣下扳機——一陣空膛的哢嗒聲裡，隻有林陌背後那具冰棺裡的克隆體，槍機發出了實彈上膛的輕響！
子彈呼嘯著出膛的瞬間，南宮月的刀尖精準地劈開彈頭。火藥灑在地上，竟顯出張用熒光粉畫的地圖，雨林深處那個黃金太陽圖騰被圈了個紅圈。
“自毀程序啟動，倒計時十秒。”冰冷的電子音突然從通風管道傳來。
“走！”林陌拽著南宮月衝向牆角的通風井，身後的爆炸氣浪幾乎要掀飛他的外套。墜落的火光裡，他瞥見井壁上粘著個克隆女童的殘軀，那孩子背後的芯片正冒著黑煙，燒出最後一行坐標：
“猴王坐標：北緯14.352，東經101.099”
井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黑暗中突然亮起金光。那座黃金太陽圖騰赫然出現在眼前，圖騰中央的凹槽裡，嵌著枚眼熟的機械義眼——正是岩多帕被炸飛的那隻。
“恭喜你找到這兒了，林陌。”男孩的電子音從義眼裡傳出，帶著戲謔的笑意，“終局按鈕得你親自按哦——用你爸媽骨灰啟動的核彈，現在正瞄準著曼穀呢。”
林陌盯著那枚義眼，突然想起岩多帕死前沒說完的話。他伸手去摳那枚嵌在圖騰裡的義眼，指尖剛碰到金屬表麵，整座地下空間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還有三分鐘。”南宮月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正用刀劈開從頭頂掉落的碎石，“這地方要塌了！”
林陌猛地用力，將機械義眼從凹槽裡拔出來。義眼的鏡頭突然亮起紅光，投射出段全息影像——猴王坐在黃金打造的王座上，背後是正在倒計時的核彈控製器，他臉上的笑容和岩多帕如出一轍：“來殺我啊，小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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