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寂靜無聲，隻有太陽能無人機矩陣展開時發出的細微電流嗡鳴。三萬六千架鏡麵無人機在近地軌道鋪開，如同神話裡後羿射落的太陽碎片，此刻被重新拚成一張橫跨天際的巨網。
“聚焦坐標確認，東經121.47，北緯31.23。”蘇晚晴的聲音在加密頻道裡響起，指尖在控製台劃過，“暗河‘方舟’空間站，軌道高度402公裡。”
林陌站在全息星圖前，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屏幕上代表空間站的猩紅光點正掠過太平洋上空。“利息，”他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該收了。”
軌道上，無數鏡麵同時偏轉角度。來自太陽的原始光熱被馴服、聚焦，凝成一道直徑不過十米的純白光柱，卻比任何武器都致命。光柱刺破大氣層，精準地釘在暗河空間站的能源帆板上。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太空的法則沉默而殘酷。合金帆板在絕對的高溫下無聲熔解、汽化，仿佛烈日下的薄冰。空間站像被抽掉了脊椎的巨獸，姿態控製推進器徒勞地噴出紊亂的氣流，龐大的結構在真空中開始翻滾、解體。
“能源核心過載，三秒後熔毀。”南宮月盯著數據流，琥珀色的瞳孔裡倒映著冰冷的數字，“2…1…”
一團熾白的光球在空間站中心猛地膨脹，瞬間吞沒整個結構。強光透過舷窗，短暫照亮內部絕望奔逃的人影輪廓，隨即被徹底淹沒。破裂的金屬艙壁、扭曲的骨架、翻滾的維生罐……無數燃燒的殘骸被爆炸衝擊力狠狠甩出，拖著尾焰，向著蔚藍的地球，向著暗河帝國最後的堡壘——墜去。
地麵上，暗河總部的穹頂觀測廳。陳天宇的金絲眼鏡上倒映著漫天火雨，鏡片後那雙總藏著算計和殘忍的眼睛，此刻隻剩空洞的茫然。他雙手死死摳著冰冷的鈦合金欄杆，指節因過度用力泛出青白。喉嚨裡咯咯作響，卻發不出完整音節。那是他耗費十年心血、投入暗河近半資源打造的“方舟”，是他預留的末日退路，是野心的終極象征，此刻卻化作漫天燃燒的垃圾。
“不……”一聲嘶啞的、非人的低吼終於衝破喉嚨，帶著血腥氣。他猛地轉身，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麵如死灰的技術主管，“攔截係統呢？！地麵防禦呢？！都他媽是擺設嗎？！”
技術主管嘴唇哆嗦著，汗如雨下：“陳……陳總，能量層級……太恐怖了……防禦矩陣……瞬間就被燒穿了……”
“廢物！”陳天宇一腳踹在對方小腹上，看著那人蝦米般蜷縮倒地。他胸膛劇烈起伏，昂貴的定製西裝前襟沾著自己暴怒時噴濺的唾沫。猛地抬頭，透過巨大的穹頂，正好看到一塊燃燒的巨大殘骸帶著呼嘯，狠狠砸在總部外圍的能源接收塔頂端！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仿佛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堅固的接收塔像根脆弱的火柴杆被攔腰砸斷，上半截帶著駭人的勢能倒伏，壓垮一片附屬建築，騰起遮天蔽日的煙塵。火光衝天，警報聲淒厲得如同末日哀嚎。
林陌站在控製中心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遠方地平線上騰起的火光煙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複仇的快意像冰冷的蛇，纏繞著他的心臟，帶來一陣陣近乎窒息的抽緊。他成功了，用最殘酷、最耀眼的方式，將敵人的驕傲和退路轟下神壇。可為什麼……心口那塊地方，依舊是空的？冷的？
“陌風資本，公開頻道。”他按下通訊鍵，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
全球所有的屏幕，無論大小，無論身處何地，瞬間被強製切入同一個畫麵。背景是深邃的宇宙和燃燒墜落的太空垃圾，林陌的身影出現在中央，眼神銳利如刀，穿透屏幕，直視著每一個觀看者的靈魂。
“暗河。”他吐出這兩個字，清晰，冰冷，帶著千鈞的重量，“你們竊取、掠奪、沾滿鮮血的財富，支撐著你們肮臟的‘方舟’。現在，它墜落了。這隻是開始。”
他微微停頓，目光似乎穿透了虛空，落在某個遙遠的地方。
“以林正南、蘇婉之名，這筆拖欠了三十年的血債，連本帶利——”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
“今日討還！”
話音落下的瞬間，奇觀再現。那些穿透大氣層、燃燒著墜落的巨大空間站殘骸，在空氣摩擦和自身燃燒的熱浪推動下，軌跡竟詭異地變化著。一塊燃燒的巨大鈦合金板，在墜落中不斷翻滾、變形，最終在撞入暗河總部外圍人工湖的前一秒，其邊緣熔融的輪廓，赫然組成一個巨大無比、鐵畫銀鉤的漢字——
“林”！
緊接著，另一塊扭曲的艙體結構帶著呼嘯，砸在“林”字旁邊，高溫熔融的金屬液體飛濺，瞬間勾勒出一個同樣氣勢磅礴的“正”字！
一塊又一塊燃燒的殘骸，如同被無形巨手操控，精準砸落，熔融、凝固、拚接。巨大的撞擊坑連成焦黑的傷疤，而在這片毀滅的傷疤上，用熔融的金屬和燃燒的火焰，一個接一個地，烙印下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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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