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滲出的水珠滴在青銅枝杈上,發出清脆的回響。陳青梧將竹簡鋪展在苔蘚斑駁的石台上,泛黃的絹帛上,“禋祀”二字被朱砂勾勒得觸目驚心。張驍蹲在一旁擦拭著沾滿青銅鏽的短刀,刀刃映出他緊蹙的眉峰:“這祭祀要焚三牲、獻玉璧,可咱們連根雞毛都沒有......”
“周禮重誠不重形。”陳青梧指尖撫過竹簡末尾的星象圖,青銅樹頂滲下的雨絲沾濕她的睫毛,“《禮記》說‘祭如在’,或許關鍵不在祭品,而在——”她忽然頓住,耳畔傳來窸窣異響。
十米高的青銅樹冠突然震顫,虯結的枝杈如活蛇般扭動,暴雨順著中空的樹乾傾瀉而下,在樹根處彙成泛著熒光的漩渦。張驍一把拽住陳青梧後退,青銅地麵竟浮現出龜甲裂紋,裂縫中滲出腥甜的霧氣。“是血祭!”陳青梧瞥見竹簡背麵若隱若現的暗紋,“你看這些雲雷紋,組合起來分明是‘以血為引’的籀文!”
話音未落,東南角的岩壁轟然炸開,三個黑影裹著硝煙闖入。為首的刀疤臉端著土製獵槍,槍管還冒著青煙:“多謝二位探路,這通天樹我們就笑納了!”張驍將陳青梧護在身後,掌心暗扣三枚青銅果——方才從枝頭摘下的果實堅硬如鐵,棱角在昏暗裡泛著冷光。
“《周禮·春官》記載,禋祀需‘實柴’而燔。”陳青梧忽然抬高嗓音,指尖悄悄劃過張驍滲血的手背,“現在缺的可不是牲畜。”她沾血的手指按向竹簡,青銅樹應聲嗡鳴,枝杈間垂落的銅鈴無風自動,奏出編鐘般的渾厚音律。刀疤臉的獰笑凝固在臉上——他腳下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熒光漩渦中伸出無數青銅根須,毒蟒般纏上他的腳踝。
“退到震位!”陳青梧拽著張驍疾步騰挪,青銅地麵隨著他們的腳步亮起卦爻光紋。張驍在顛簸中摸出懷裡的玉琮,這是從水晶棺方士手中取下的祭器,此刻正發出滾燙的嗡鳴。當陳青梧踏完“戴九履一”的禹步時,玉琮突然脫手飛出,穩穩嵌入樹乾的凹槽。
霎時間暴雨倒卷。
千萬顆雨珠懸停在半空,折射著青銅幽光,宛如星河傾覆。樹頂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交錯的枝椏緩緩分開,露出一輪圓鏡似的天窗。月光透過孔洞投射在地宮中央,與倒流的雨幕交織成螺旋光帶,光暈中浮現出二十八宿的星官圖。陳青梧的襦裙被氣流掀起,發間木簪叮咚作響,她望著銀河般的光瀑喃喃道:“《詩經》裡‘昭假遲遲’的天道......原來真的存在。”
張驍卻被異象驚醒,他瞥見刀疤臉正掙紮著掏出手雷,青銅根須已纏上那人脖頸。“小心!”他旋身擲出青銅果,果實擦著熒光雨幕劃出弧線,精準擊中手雷的保險栓。爆炸的衝擊波被倒流的雨簾化解,化作漫天流螢般的火星。陳青梧趁機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玉琮——周禮最重血食,這一滴心頭血勝過三牲六畜。
青銅樹發出龍吟般的嘯叫,樹頂光帶驟然收縮成光束,將二人籠罩其中。張驍的虎符在懷中發燙,浮現出“穆天子西巡”的銘文幻影。當光束攀升到極致時,他們聽見岩層深處傳來鐘磬合鳴,那旋律與曾侯乙編鐘出土時錄製的《楚商》驚人相似,卻又多了幾分星際塵埃般的空靈。
“快看樹紋!”陳青梧忽然指向樹乾。隨著樂聲起伏,青銅表麵浮凸出流動的銘文,像是無數條發光的小蛇在遊走。張驍以刀背輕叩,竟震落一片銅鏽,露出底下鎏金的《洪範九疇》——但這上古治國大法的文字間,赫然夾雜著螺旋狀的星圖標記。
刀疤臉的慘叫驟然打斷玄妙氛圍。這個亡命徒不知何時掙脫了青銅根須,渾身皮膚爬滿蛛網狀的光斑,正踉蹌著撲向玉琮。“輻射......”陳青梧猛然想起係統最初的警告,可未等她動作,刀疤臉已抓住祭器。青銅樹瞬間暗淡,倒流的銀河光帶扭曲成猙獰的鬼臉,暴雨化作冰錐傾瀉而下!
“坎位三步,震位踏九!”張驍暴喝出聲,太極雲手帶起氣勁,將陳青梧推向發光卦位。他自己卻逆著冰雨騰空,虎符在掌心烙出血痕。當刀鋒般的雨絲即將刺入眉心時,他福至心靈地擺出周禮中的“稽首”姿勢——這是西周將士麵見天子的最高禮節。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虎符迸發出湛藍光芒,與玉琮的血色輝光在空中相撞,炸開一圈青銅色的漣漪。冰雨在波紋中消融,扭曲的光帶重新舒展,樹頂天窗投射的光束裡,漸漸凝出一架青銅馬車虛影。八匹天馬昂首嘶鳴,車輿上端坐著戴十二章紋冕冠的帝王,手中握著的玉斧與樹頂玉匣如出一轍。
“周穆王......”陳青梧望著馬車後若隱若現的星艦輪廓,忽然淚流滿麵。三千年前那位駕八駿巡遊西極的君王,是否也在此處仰望過同一片星圖?
虛影消散時,地宮重歸寂靜。青銅樹頂的光帶已化作柔和的月華,暴雨不知何時停了,岩縫中透出草木清香。張驍癱坐在濕漉漉的青銅階上,虎符的餘溫尚在指尖纏繞:“這哪是祭祀,分明是要人命......”話沒說完,陳青梧忽然將額頭抵在他肩頭,他僵著身子不敢動,隻聽她帶著笑音輕歎:“方才你行稽首禮時,倒真有幾分虎賁郎將的風采。”
月光偏移三分,照見樹身新浮現的發光篆文。那字跡如遊龍驚鳳,在青銅上蜿蜒出亙古的讖語——乘槎者需備三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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