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澀的海風裹挾著濃鬱的果香撲麵而來，廣州艦隊三百艘戰船如巨獸般停靠占城碼頭時，整個港口瞬間沸騰。林淵立於"渾天號"甲板，望著岸上堆積如山的陶罐與竹筐，青銅令旗在手中劃出利落弧線："各船按序補給，不得驚擾百姓！"
"林主事！淡水隊報數延遲！"裴逸風匆匆跑來，鎧甲縫隙裡還沾著海鹽結晶，"占城百姓的水車在碼頭入口堵成一團！"
林淵皺眉望向岸邊，隻見裝飾著椰殼的水車擠作一團，孩童嬉笑追逐在車轅間。他摘下腰間銅哨長鳴三聲，高聲喊道："大唐兒郎聽令！分成三列疏導人群！"轉頭對身旁譯官說："告訴占城管事，我們願出雙倍工費雇人搬運！"
老船工陳阿水蹲在水邊，渾濁的眼睛盯著水流："這水溫比廣州港高兩度，雜質倒是少。"他突然抓住路過的年輕船員，"阿虎！快把羊皮水囊再涮三遍！暖水存久了易生綠苔！"
"陳伯，這水真比井水好喝！"阿虎捧著陶碗痛飲，水珠順著脖頸滑進衣襟，"甜津津的，像泡過稻米！"
"少貧嘴！"陳阿水敲了下他後腦勺，"去把船頭第三艙的木桶撬開透氣，彆悶壞了前次存的雨水！"
水果攤前，深褐色的椰子堆成小山。占城婦人瑪婭手持彎刀，利落地削開椰殼，乳白色的椰汁倒入陶甕時泛起細密泡沫。"遠方來的大人，嘗嘗山竹！"她遞過剝開的果實，雪白果肉裹著晶瑩汁水，"清晨剛從樹上摘的！"
譯官將果肉遞給林淵，補充道："她說這是闍耶跋摩國王禦賜果園的特供品。"
林淵嘗了一瓣，微微點頭："告訴她，我們要買下百筐。再問問，紅毛丹是否耐儲存？"
瑪婭突然用生硬的唐語說："紅毛丹...裹蕉葉，可放七日！"她露出淳樸的笑容，"我...教你們！"
蔬菜區彌漫著泥土與草木清香。占城農夫羅闍用竹扁擔挑來新鮮的空心菜，葉片上還掛著蟲蛀的痕跡。"未施藥！天然！"他用半生不熟的唐語比劃著，突然從筐底翻出帶根須的菠菜，"種陶罐，船上...吃鮮菜！"
陳望之眼睛一亮，抓起菠菜仔細查看："林主事！這法子可行！我們可在甲板擺上百個陶罐，既能種菜又能壓艙！"
"立刻安排！"林淵轉向隨從，"去庫房取二十匹絹布，換農夫的陶罐和菜種！"
木材交易在港口西側的紅樹林畔展開。占城工匠阿羅用墨鬥彈出筆直的黑線，斧鑿聲此起彼伏。"大唐貴客，這柚木百年成材，防蟲防腐！"他拍打著直徑三尺的樹乾，木屑紛飛間露出金黃紋理。
武三思親自查驗木料，匕首在表麵刻劃後冷笑："劃痕細密，確實是好料。但這根..."他踢了踢旁邊的原木，"樹心有暗紋，承重怕是不行！"
阿羅急得直擺手："大人！這是造船龍骨專用料！彎曲處...正合船舷弧度！"
林淵上前打量片刻，點頭道："武相，他說得有理。取五根用於修補"鎮濤號"的破損處。"轉頭對阿羅說："我們可用大唐的精鐵工具換這些木料。"
突然，烏雲如墨傾瀉而下。占城百姓紛紛將未及搬運的物資往高腳木屋轉移，瑪婭拽著林淵的衣袖大喊："大人！去我家躲雨！"
林淵卻冒雨指揮："裴逸風！帶陸戰隊加固纜繩！其他人用帆布遮蓋物資！"他看著占城孩童頂著芭蕉葉，自發用椰殼堵塞商船縫隙，心中一動，"傳令下去，給每個幫忙的孩子發塊長安帶來的桂花糖！"
雨過天晴時，陽光穿透雲層。林淵望著晾曬在碼頭的果蔬，對瑪婭說："這次補給多虧你們。下次我們再來，會帶來大唐的茶種和桑苗。"
瑪婭眼睛發亮："真的？我們...用香料換！"她指向遠處的香料倉庫，"龍腦香、胡椒...管夠！"
當最後一桶淡水吊裝上船，"渾天號"的羅盤指針重新校準方向。林淵撫摸著新換的柚木桅杆，對陳望之說："把占城百姓幫忙的事記進航海日誌。這些帶著果香的補給，還有他們的情誼..."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麵，"都是我們遠航的底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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