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澀的海風突然裹挾著硫磺氣息撲麵而來，林淵握緊船舵的手掌沁出冷汗。
了望手的銅鑼聲撕裂雲層："前方發現陸地！非比尋常的建築群！"三百艘戰船的赤色風帆在巽他海峽的漩渦中獵獵作響，當爪哇北岸的輪廓刺破霧靄，整個艦隊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這...這是什麼鬼斧神工？"陳望之的羅盤啪嗒掉在甲板上。
隻見港口密密麻麻停靠著數百艘雙體帆船，船身由兩根巨大的樹乾並列相連，船頭雕刻的海獸圖騰張開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整片海洋。
每艘船的桅杆都纏著彩色布條，在風中翻卷如燃燒的火焰。
"快看那些神廟！"太平公主的珍珠步搖劇烈晃動。
岸邊矗立著數十座巨型建築，火山岩堆砌的牆壁泛著暗沉的赭紅色，蓮花狀的佛塔尖頂直插雲霄，濕婆神像的青銅手臂上纏繞著真實的蟒蛇。
武三思手按劍柄，目光掃過神廟前正在舉行祭祀的人群——他們赤身塗抹著藍色顏料，手持帶血的犧牲，口中念念有詞。
"這些船的構造..."林淵蹲下身，指尖撫過碼頭邊擱淺的船體殘片，"雙體設計能抵禦巨浪，船骨用的竟是鐵力木。"
他抬頭望向高聳的佛塔，塔身上的浮雕講述著印度教史詩，與大唐的佛教造像截然不同。
老船工王阿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大人！那些祭司在往海裡扔活人！"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幾名被鎖鏈束縛的囚徒被推入波濤洶湧的海峽。
闍耶跋摩王子臉色慘白："這是獻給海神的祭品，每逢大潮都要..."他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號角聲淹沒，港口中央的戰象群揚起長鼻，象背上的騎士袒露著塗滿油彩的胸膛，腰間橫刀折射著冷光。
"把弩機全部上弦。"林淵低聲下令，目光卻被岸邊市集吸引。
頭戴金冠的商人赤足走過鋪滿珍珠的攤位，手腕上的珊瑚手串與大唐的規製完全不同。
香料區騰起紫色煙霧，幾個波斯商販正在搶購龍腦香，他們用生硬的唐話驚呼："這裡的香料比占城還要濃烈十倍！"
"公主殿下，這紅寶石..."武三思突然湊到太平公主耳邊，指著市集上閃爍的巨型寶石，"
比我們在占城見到的大了整整三倍！"太平公主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從未見過如此純淨的鴿血紅，在火山岩背景的映襯下，寶石仿佛凝固的火焰。
"這些人不穿衣裳，就不怕寒..."話未說完，陳望之突然噤聲。
他看見幾個少女手持貝殼，正在為騎象的貴族擦拭身體，她們身上僅用金絲串起幾片樹葉遮體。
林淵摸了摸腰間的青銅令符，轉頭對狄仁傑道："傳令下去，所有船員不得擅自離船，務必保持警惕。"
當第一艘大唐商船緩緩靠岸，爪哇碼頭上的人群也發出陣陣驚呼。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艦隊，赤色雲紋帆遮蔽了半邊天空，船頭的狴犴神獸比他們的戰象還要高大。
一位佩戴孔雀羽毛頭飾的長老顫巍巍走上前來，用生硬的梵語夾雜著大食語驚歎："這是來自東方的神靈之舟！"
暮色降臨時，港口的佛塔亮起萬千油燈。林淵站在旗艦頂層，望著岸上若隱若現的祭祀火光，耳邊傳來象腳鼓與海螺號的混響。
他想起出發前武則天的囑托，握緊了手中的《航海針經》——這片充滿未知與震撼的土地，注定將在大唐的航海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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