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鹽...竟帶著海霧的味道！"鴻臚寺丞李言蹊捏起一粒青鹽，在陽光下反複端詳。
深青色的鹽粒晶瑩剔透，表麵泛著微微的珠光，海風掠過火山鹽場時，遠處堆積如山的鹽垛在日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光暈，仿佛將整片海洋的魂魄都凝結其中。
林淵用指尖蘸取少許研磨後的鹽末，舌尖傳來的鹹鮮中帶著獨特的回甘："此鹽采自火山岩縫，吸收了海底硫磺與礦物質，難怪色澤如此特彆。
"他轉身望向正在鏟鹽的爪哇工人，對方腰間的橫刀隨著動作輕晃，刀柄上纏著的海藻還滴著海水，"看這結晶紋路，應是經過七次日曬的上等品。"
"大唐的貴客！"鹽場主赤著上身走來，古銅色的皮膚上結著鹽霜，脖頸掛著的貝殼項鏈隨著步伐碰撞出清脆聲響，"這青鹽不僅能調味，還能入藥！
"他舉起陶罐，裡麵裝著用青鹽醃製的魚乾，表皮泛著油亮的光澤，"用它醃肉，放半年都不會腐壞！去年有商船遭遇風暴，全靠這醃魚撐過三個月！"
太平公主輕搖孔雀羽扇，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鹹香："若用這鹽製糕餅，倒比尋常海鹽多了幾分山野之氣。"
她轉動著腕間新換的青金石鐲，"武將軍覺得，帶回長安獻給陛下如何？"
武三思抓起一把鹽在掌心揉搓，感受著顆粒的粗糲："公主所言極是。隻是這鹽產量幾何？
若要大量運回，需得重新規劃船艙。"他突然皺眉，"且鹽性吸潮，得用防潮的陶甕封存。"
鹽場主聞言大笑，露出鑲金的牙齒："隻要你們的船夠大！上個月大食商人運走二十船，聽說在巴格達能賣出黃金的價錢！
"他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不過告訴你們個秘密——月圓之夜取的鹽，藥效最強。曾有個跛子用它泡澡，第二天竟能奔跑如飛！"
這時，一陣清冽的香氣隨風飄來，蓋過了鹽場的鹹腥。陳望之抽動鼻子，循香望去："那是...龍腦香？
"遠處的山坡上，幾棵高大的龍腦香樹正在被割取樹脂，乳白色的汁液順著樹乾流入陶罐，在陽光下漸漸凝結成半透明的晶體，空氣中浮動著薄荷般的清涼氣息。
"好鼻子！"香料商人快步走來，頭戴綴滿丁香的藤冠，手中的琉璃瓶裝著深褐色的膏狀物，"這是用最新鮮的龍腦香樹脂，混著安息香、丁香熬製的。"
他打開瓶塞，濃鬱而清涼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驚起枝頭幾隻彩羽鸚鵡，"點上一小團，蚊蟲不敢近身，還能提神醒腦。去年暹羅王子用十匹綢緞，才換走半瓶！"
狄仁傑拿起玻璃瓶仔細端詳，蒼老的手指摩挲著瓶身："這香氣清而不膩，倒是比中原的熏香更適合夏日。"
他轉頭看向林淵，"林淵，你覺得此物若與青鹽搭配，可否製成新式貢品？"
林淵接過瓶子聞了聞，若有所思道："龍腦香性涼，青鹽祛濕，二者結合或許能調製出保健香薰。
不過..."他看向香料商人，"敢問這樹脂采集可有講究？"
商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自然！必須在清晨露水未乾時割取，還要念誦咒語，否則樹脂就會失去靈性。
"他突然湊近，壓低聲音，"我這配方，可是傳了三代的秘寶。若你們肯用大唐的雲錦交換..."
"成交！"太平公主突然開口，羽扇輕點琉璃瓶，"但配方要謄寫三份，一份給陛下，一份歸我，一份..."她看向林淵，"留作船隊備用。"
夕陽西下時，林淵望著船艙裡堆放的青鹽與龍腦香，耳邊還回響著鹽場主與香料商人的話語。
海風裹挾著鹹香與清冽的氣息撲麵而來，他不禁想象，當這些爪哇特產出現在長安的市集與宮廷，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陳望之抱著新購的貝葉經走來，書頁間還夾著幾片乾燥的龍腦香葉："大人，占城老藥師來信說，青鹽配龍腦，能解海上瘴氣。"
"記下來。"林淵展開航海日誌，"這次交易不僅是貨物，更是智慧的交融。"
他望向遠處鹽場與香料林交織的剪影，突然輕笑，"等回到長安，朱雀大街的香鋪、酒肆，怕是要為這些爪哇風味爭破頭了。"
此刻，甲板上傳來搬運陶甕的聲響。武三思指揮著士兵將青鹽封存，突然喊道："林主事！這些鹽塊太占地方，不如磨成細粉！"
"不可！"林淵快步走去，"粗鹽保留著完整礦物成分，磨粉反倒折損功效。"他指著鹽垛，"用竹篾編成鹽簍，既透氣又能穩固堆放。"
太平公主倚著船舷，將新製的龍腦香膏抹在手腕，輕笑出聲："林主事這調配之術，若不當船隊首領，怕是要被長安貴婦們搶去當香道大師了。"
夜色漸濃，船帆在風中獵獵作響。林淵望著星空下的爪哇海岸，青鹽的幽藍與龍腦香的微光交相輝映，仿佛預示著這場味覺與嗅覺的盛宴，將在大唐的土地上綻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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