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妻把繡了蝶紋的布往地上鋪,銀線蝶翅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剛好蓋住劉妧畫的方框一角。
她指尖捏著針,往蝶翼補了針銀線:"等書閣建好了,這蝶子,就能帶著書裡的字飛。"
"我侄女上次來,指著布上沒翅的蟲笑"嬸子繡的是爬爬蟲","她忽然笑出聲,"這回見了帶翅的,保準拍著手蹦。"
劉妧撿起桑枝,枝椏掃過蝶翅,銀線顫了顫:"那咱就趕緊動。"
"魯直的樁基隊怕是早磨拳擦掌了,"她往太學西側瞥了眼,"昨兒他托人捎信,說"藤條樁都編好了,就等一聲令下"。"
太學西側的晨霧裡,木槌"咚"地砸在樁頂,震得霧都散了些。
魯直的錦藤樁基隊正掄錘,樁基是越人藤條纏錦線編的,棕黑藤條裹著暗紅錦線,看著像條攢了勁的長蟲。
"老規矩,每尺三夯!"王老實舉著標尺喊,尺上的錦線被震得直跳。
他身邊的趙叔撇著嘴,手裡的錘遲遲沒落下:"這藤條樁能頂事?木頭樁子才結實。"
"我打了三十年樁,紅鬆、楠木都用過,沒見過用藤條的,"趙叔往樁上瞅,"彆是中看不中用,過兩年書閣塌了,咱可擔不起這罪。"
魯直掄完一錘,抹把汗湊過來,往樁上踹了三腳,樁紋絲不動。
"趙叔您摸摸這頂,"他指著樁頂的灰疙瘩,"陳太後親調的錦灰拌桐油,曬了三日,硬得能硌掉牙。"
他拽過王老實:"讓他給您說,去年他桑園的堤,就用這法子夯的。"
"汛期水漫過堤腳半尺,愣是沒潰,連道縫都沒裂,"魯直拍著王老實的肩,"比您說的木頭樁子靠譜。"
王老實趕緊點頭,往地上抓把土搓搓:"真的!我那堤現在比石頭還硬。"
"這樁啊,越壓越緊實,比木頭樁子有韌勁,"他往趙叔手裡塞了把錘,"您掄錘試試,保準砸著順手。"
趙叔將信將疑地掄起錘,"咚"地砸下去,樁隻顫了顫,震得他手心發麻。
他彎腰摸樁頂,錦灰果然硬得硌手,忽然笑了:"嘿,還真結實!比我上次在西市砸的木頭樁子帶勁,掄!"
建章宮尚方署的芸香飄得老遠,陳阿嬌蹲在"木料防蟲箱"前,箱蓋掀開條縫,楠木段上的舊蟲眼正慢慢變淡,黴斑縮成了小點點。
"熏了三日,"她用指尖劃著蟲眼,木麵光溜溜的,"芸香混錦灰,比單用艾草厲害。"
"上次西市算學館的木柱,熏了這藥,半年了沒見蟲蛀,連螞蟻都不爬,"她往箱裡瞅了瞅,楠木段泛著光。
尚方署丞捧著《木工圖》湊過來,圖上的梁木畫得筆直,旁邊"刻二十八宿"四個字用朱筆圈著。
"太後,班博士說梁得用整木雕,怕拚接的不牢,萬一哪天塌了......"他聲音發緊。
陳阿嬌從箱邊拎起個墨鬥,鬥裡的墨汁泛著藥草味。
"用這彈線,"她拽出錦線往木段上一繃,線直得像拉了根銀絲,"墨裡摻了百部、苦參,木蟲聞著就跑。"
"比你們刷桐油省事,刷三遍桐油的功夫,我這線能彈十條梁,"她鬆手,錦線"啪"地彈在木上,留道黑痕。
"你看這線直不?錦線不縮水,比你們用的麻線準,刻星宿時錯不了位,"她指著線痕笑。
尚方署丞摸著木上的線,直點頭:"準!比我用竹尺量的還直,這下班博士該放心了。"
工地食堂的炊煙裹著米香,工匠們圍著張錦紙菜譜吵吵嚷嚷。
"健腦核桃粥明目枸杞湯"幾個字用紅藤汁寫的,在陽光下亮閃閃的。
"掌勺的,這粥真能健腦?"個年輕工匠拍著灶台喊,他昨兒數夯數錯了五回,被魯直笑"腦子被錘震懵了"。
掌勺師傅敲著鍋沿笑,粥勺在鍋裡攪得嘩嘩響:"陳太後讓尚食局按《食療本草》配的,說咱打樁費腦子,得補補!"
"昨兒趙叔喝了三碗,今天數夯數"一、二、三",準得很,再沒錯過,"他舀起一勺粥,核桃碎在勺裡滾。
阿月帶著兩個女眷挎著竹籃過來,罐子裡的手膏泛著油光,是錦灰拌羊脂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