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狐狸!"穿粗布褂的男孩踮腳夠阿星手裡的書簽,辮子甩得像小鞭子,差點掃到阿星的臉。
"我要桑苗!"梳雙丫髻的女孩拽著阿星的衣角,聲音脆得像咬青杏,力道大得差點把阿星拽倒。
孩子們圍著阿星吵,小手伸得像剛出土的苗,你推我搡的。
阿星懷裡的《鳥獸圖》被擠得"嘶啦"一聲響。
她低頭一看,狐狸尾巴裂成了兩截,像被生生扯斷的。
阿星的臉瞬間白了,捏著書頁的手指關節發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破了......周師傅說,撕書要賠的......我沒錢......"
借還處的長隊裡,王老實捧著補好的《農器圖譜》,書脊上的錦線補丁針腳細密。
橫緯的桑皮線透著黃,像田裡的稻梗。
豎經的錦線閃著銀,像沾了露水的蛛絲。
"周師傅的法子,"他舉著書給管理員看,指腹得意地蹭過補丁,"橫緯用桑皮線,豎經用錦線,跟織錦一樣結實。"
他忽然壓低聲音,像說啥機密事。
"上次我家婆娘補我破棉襖,就用這法兒,穿了三年都沒綻線——比單股線牢十倍,冬天灌風都少了。"
周墨在旁點頭,從懷裡摸出個小錦袋,袋口用抽繩係著,一拉就開。
袋裡裝著各色線,紅的像桑果,藍的像溪水。
"陳太後新教的"經緯補書法","他捏起根錦線晃了晃,線在光裡閃,"比我年輕時用的糨糊粘得牢。糨糊遇潮會脫,這錦線,跟書長在了一塊兒,蟲都咬不動。"
忽然傳來哭腔,阿星舉著撕破的《鳥獸圖》跑過來,眼淚掉在書頁上,洇出小水痕,像雨後的泥點。
"桑娘子說她的膠帶粘不牢......"她抽抽噎噎的,肩膀一聳一聳,"周師傅,我不是故意的......"
桑小娥剛好來還書,見狀從袖中摸出卷"錦紙膠帶"。
膠帶用錦線織的,塗著越人蜜蠟,黏糊糊的像塊琥珀。
"你看。"她捏著膠帶往撕裂處一粘,指腹輕輕按了按,像給傷口塗藥膏。
"比你阿娘補你破布鞋還快,針都不用。"她舉著書笑,"上次小張撕了《農器譜》的角,粘完跟新的一樣,蟲見了都繞著走——蜜蠟味兒,蟲不喜歡。"
阿星摸著補好的書頁,紙頁平平整整,連裂縫的印子都淡了。
她忽然笑了,淚還掛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草葉。
"比小桃姐姐的食簽靈!食簽隻會響,這膠帶能把書粘好!"
夜間縫補坊的燈亮得早,油芯"劈啪"爆著火星。
趙嬸正對著"錦線紉針器"歎氣,器身的小磁鐵吸著繡花針,針鼻兒亮得像顆小星。
可她捏著錦線,線在針鼻前晃悠,半天穿不進。
"這玩意兒比我家老花鏡好用?"她眯著眼,手直抖,"上次阿月教我越人繡法,說"稻穗紋要穗尖帶彎",可我針都穿不利索,還繡啥穗子?繡出來也是直挺挺的,像被霜打了的。"
小桃捧著塊"防脫線蠟"跑進來,蠟裡摻著錦灰,聞著清清爽爽的,像曬過的芸香。
"趙嬸,針過這蠟再縫。"她往趙嬸手裡塞蠟,針在蠟上蹭了蹭,"線不鬆,比你用口水抿線頭管用。"
她忽然壓低聲音,像說啥得意事。
"上次我縫書衣,線鬆得像沒係牢的鞋帶,用了這蠟,針腳緊得能掛住銅錢——真的,我試過!"
趙嬸把針往蠟上蹭了蹭,再穿線,"嗖"地一下就穿進了針鼻。
她忽然笑,往書衣上繡稻穗,銀線在布上走,穗尖彎得像剛灌漿的稻。
"你看這穗子,越人繡法講究"穗尖帶彎",比漢人的直穗子活泛——縫書也一樣,線得順著紙紋走,才不硌得慌,跟給娃縫衣裳得順著布紋一個理,不然穿著紮人。"
便民工具角圍滿了人,小張舉著"錦繩書夾"演示。
夾子用織錦的"琵琶襟"原理,木柄纏著錦線,一按就"哢嗒"夾住書頁,鬆開時錦繩"啪"地回彈,書頁平平整整的。
"這比我們的羊皮繩方便!"波斯商人阿羅憾摸著夾子上的銀粉字,字閃得像撒了星子,"記筆記時書頁不會合上,上次我用羊皮繩捆《絲路商記》,解繩時散了一地,撿得腰疼——這夾子,比駱駝鞍子上的扣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