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多羅端著奶茶,忽然咂咂嘴。
"這味,比單純的天竺奶茶多了點說不清的熱鬨。"
像長安的街市,擠擠挨挨,卻格外有勁兒——就像這壺裡的奶茶,漢地茶、天竺奶、扶南糖,混在一塊兒,才夠味。
他忽然對夥計說:"再泡壺,我要帶回去給長老嘗。"
"讓他知道,漢家的茶肆,能裝下萬國的味,比我們的禪房還熱鬨。"
夥計剛應著,茶肆外傳來車軲轆聲。
是往科研局送漆料的車,車輪碾過青石板,"咯噔"響。
未時的科研局"漆器坊"裡,刨花堆得像小山。
扶南使者柳葉正用細砂打磨"犀皮漆錦盒"。
砂粒蹭過漆麵,發出"沙沙"響,盒麵的紋路像水波紋,忽明忽暗。
隨著打磨漸漸顯露出層次,像浪裡藏著光。
"這漆用了漢地犀皮漆工藝,"他指著紋路深處,那裡藏著極細的鱷魚骨片。
"但我往漆裡嵌了扶南鱷魚骨片,比純漆更硬。"
柳葉忽然拿起錦盒往地上一放,"咚"地輕響。
他撿起來給周圍人看,"上次掉在地上,隻磕了點漆皮,骨片沒裂,比你們的螺鈿盒經摔——螺鈿盒掉地上,片兒準崩,上次波斯商隊的螺鈿盒,就崩得像碎玉。"
陳阿嬌剛從瓷窯過來,袖口還沾著點瓷粉。
指尖劃過漆麵,涼絲絲的,像摸在溪水裡的卵石。
骨片的紋路在漆下若隱若現,像魚群藏在水裡。
"這"骨嵌漆"法,比我們的"螺鈿"更堅韌。"
她忽然對漆匠老周說,聲音帶著笑意。
"讓尚方署用它做"萬國禮盒",裝送給各國的錦芯米和桑苗圖譜。"
陳阿嬌掂了掂錦盒,"比木盒防潮,梅雨季不發黴;比銅盒輕,使者們趕路不累,正好。"
柳葉的隨從在旁撇嘴,手裡的漆刷在石台上磕了磕,"我們的骨片,比漢家的螺鈿難嵌三倍。"
他忽然提高聲量,"上次嵌崩了十片,才成這一個盒,比你們織錦的經線還費功夫!"
柳葉瞪了隨從一眼,從行囊裡掏出個陶罐。
陶蓋一啟,一股澀香飄出來,像揉碎的檀木葉。
"彆亂說話。"
他倒出些粘稠的液體,褐紅色像融化的琥珀——是扶南"樹漆"。
"這漆乾燥快,但太脆,上次塗的漆案,阿星拍了下就裂了道縫,她還笑說像凍裂的河麵。"
柳葉忽然往漢地漆桶裡倒了點樹漆,兩種漆在桶裡慢慢融成一團,像兩條魚遊在一塊兒。
"按七三比例混,漢漆七,樹漆三,乾燥速度快三成,還保留漢漆的韌性,老周師傅要不要試試?"
老周正用布擦漆刷,聞言眼睛一亮,趕緊湊過去。
"真能快三成?上次趕製波斯商隊的漆盒,熬了三夜才乾透,徒弟們的眼都熬紅了,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