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給你留塊帶琉璃糖的,讓你姥姥嘗嘗波斯蜜的甜!”王老實笑著應,手裡的勺子當當敲著瓷盤。
阿羅憾正教夥計數錦繩結,手指在繩上翻飛,繩結打得又快又勻。
“三個結是三十,四個是四十,”他用生硬的漢話念叨,唾沫星子濺在繩上,“跟長安的算盤一個理,學會了,咱跟漢地百姓做買賣,就不用總找翻譯了!”
夥計數錯個結。
阿羅憾敲了敲他的手,胡茬蹭得夥計胳膊癢:“昨兒王老實教的‘逢五進一’,忘了?這繩結裡藏著長安的規矩,得記牢!”
“記牢了,咱的琉璃才能賣得比米糕還快!”
開春第七日,朱雀大街晨光熹微,露水珠在錦灰磚防滑紋上滾,像撒了把碎銀。
王老實推米糕車,車輪碾過紋路咯噔咯噔響,車板上的瓷碗都沒晃。
“王大爺,早啊!”越人阿勇往騎樓下搬竹器,簷角錦線鈴鐺被風拂得叮鈴響,驚飛了簷下麻雀。
“早!”王老實停下車,掀開盤布,米糕香騰地冒出來,裹著波斯蜜的甜,“你這竹筐擺得周正,不像前兒被醉漢撞歪了——如今路平了,車不晃,人也穩當,連醉漢都少了三分橫勁。”
阿勇笑了,撓撓頭,竹筐在懷裡晃了晃:“可不是!昨兒羅馬商隊的馬車從這兒過,車輪子都沒歪一下,翻譯官掀簾看了半天,說‘這路比羅馬的石板道軟和,駱駝走得穩’。”
巳時的錦道晨掃現場,掃帚唰唰響,揚起的灰被集塵錦袋兜住,像被無形的手攥著,落不下來。
清掃工趙大叔攥著掃帚柄,柄上纏著錦線,手心的汗浸不透,柄身光溜溜的:“這陳太後設計的錦線,真防滑!前兒用木柄掃帚,手滑得磨出泡,掃半條街就得歇,如今能從朱雀門掃到西市口,胳膊都不酸。”
旁邊的李嬸抖了抖錦袋裡的灰,灰簌簌落袋底:“這袋還能拆下來洗,比麻布口袋經用——昨兒波斯商隊的護衛見了,蹲旁邊看了半時辰,還問在哪買的,說‘戈壁灘上掃沙,正缺這玩意兒’。”
波斯商人阿羅憾蹲旁邊看,手指戳了戳清掃工的錦布工作服,衣擺拒水紋沾了泥水卻不滲,像荷葉托著水珠:“這服可賣?波斯商隊也想穿,戈壁灘上趕駱駝,濺的泥水總濕衣裳,夜裡睡覺冷得打顫。”
趙大叔直起腰,掃帚往地上一杵,咚地立住:“不賣!是工部給咱定做的,說‘掃路人得穿結實點,彆凍著累著’。不過我能讓我婆娘照著織,用你們波斯的羊毛線,更保暖!你家婆娘要是想學,讓她來,我婆娘手把手教。”
阿羅憾眼睛亮了,像琉璃盞照了光:“好!我出羊毛線,讓漢地織娘教波斯女子織這拒水紋,咋樣?織好了,讓波斯商隊的夥計都穿上,走到哪都說‘這是長安的手藝’!”
未時的錦紙公告欄前,圍了圈百姓,指關節篤篤敲著道路養護錦規,紙頁被戳得發顫。
“‘錦磚禁車’?那我家馬車咋運麵?”賣胡餅的張二嬸皺著眉,手裡的麵杖還沾著粉,往公告欄上比劃,“前兒拉了五袋麵,總不能讓我扛著走吧?”
王老實擠進來,指圖中便民通道的錦線插畫,畫裡的馬車正順著窄道走:“二嬸你看,旁邊留了五尺寬的車行道,專供運貨,就是得慢點開,車軲轆彆碾著主道的磚。前兒阿羅憾的駝隊從那兒過,駱駝蹄子都沒刮著磚,他還說‘這道比波斯的商道貼心,知道咱運貨不容易’。”
越人阿勇蹲在養護錦箱旁,掏出塊錦灰砂漿,灰漿裡還纏著細錦線:“磚壞了這樣補,跟織錦補洞一個理,先清縫,再抹漿,最後用錦線勒緊,咱百姓自己就能弄,不用等官差。昨兒李三哥家門前的磚裂了道縫,他自己補的,比新磚還結實。”
李嵩背著手站在圈外,袍角被風吹得掀起來,露出裡麵的錦布襯裡——是前兒阿羅憾送的波斯料子。
他看了半晌忽然開口,聲音比往日溫和,像被晨露潤過:“這‘禁掛簷角’的規矩,是怕壓壞騎樓的藤架?”
王老實點頭,手裡的米糕鏟當地敲了敲箱沿:“是啊李大人!前兒張屠戶往簷角掛肉鉤子,把藤架拽鬆了,修了半天才好,耽誤了三家商販擺攤。這規是咱百姓自己議的,誰壞了誰賠,比官府罰錢管用。昨兒劉記布莊的小夥計往簷角掛幌子,被他爹看見了,拽下來就揍,說‘賠不起街坊的損失’!”
李嵩摸了摸公告欄的錦紙,紙上的漢越文筆畫清晰,像繡上去的:“這雙語標注,倒周全,胡人看得懂,咱也明白。”
忽然對身後的管家說:“回家把我那輛舊馬車拆了,木料捐給養護隊修亭子,彆占著道,礙著新規矩。以後我也步行,走這錦道,比坐車舒坦。”
申時的錦道民生坊,錦藤搭建的休憩亭裡,涼風順著自動遮陽簾的縫隙鑽進來,帶著藤葉的清香,比樹陰還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