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駱越蹲在篩網旁,指腹蹭著網線,線毛沾在手上:“這網跟我們越人篩米的一樣,就是線更結實。昨兒篩了百斤磚,網眼都沒變形。”
劉妧拿起塊再生磚,磚裡摻著廢線像嵌了銀絲,往地上一磕,磚沒裂,地上的縫倒震大了:“這磚摻了波斯瀝青和漢地糯米汁,比老青磚沉三成,鋪在防火巷,火烤不炸。”
老陶的徒弟舉著磚喊,聲音被機器吞了一半:“剛才李大人來看,敲了敲說‘這磚比他家階磚還硬’,沒再挑刺!”
暮色漫過拆建區,“轟隆”一聲,第一段防火巷最後一道殘牆塌了,塵土裹著歡呼飄上天,像揚起的綢緞。
陳阿嬌命人往巷口立石質界碑,碑是再生磚做的,青灰色泛著光。
魯直用鏨子刻“寬三丈,禁堆物”,火星濺在碑上像小煙花。
“碑邊掛線繩鈴鐺。”陳阿嬌扯了扯繩,鈴鐺“叮鈴”響,驚飛簷下麻雀,“誰堆東西碰到,鈴就響,巡夜兵丁老遠能聽見。”
王老實摸著巷壁防潮層,指腹沾點灰滑溜溜的,像抹了油:“這層跟我家築堤的一樣,摻了蠣殼灰,雨水滲不進去。前兒下大雨,老牆根能淹腳脖子,這新牆根,乾得能坐人!”
阿羅憾的駝隊通過防火巷運琉璃,駝鈴“嘩啦”響,與巷口鈴鐺“叮鈴”應和,像在唱歌:“這巷比波斯商道寬,駱駝能並排走!明兒多運兩車琉璃,這路走得舒坦!”
掌燈後,建章宮。
劉妧翻著魯直送來的《拆建便民錄》,錄末秀兒畫的“商區安位圖”上,臨時商棚排得像列隊的兵,旁注:“棚裡跟鋪裡一樣,不耽誤做生意,今日賣的米糕比往日還多兩籠。”
陳阿嬌展開新製的拆建預警儀,線繩垂線掛著鉛錘像小秤。
她往桌邊一撞,儀“嘀嘀”響,紅燈亮得刺眼:“哀家讓尚方署做了百個,放各段施工處,有危險就響。剛才魯直來說,有個小工沒注意腳手架鬆了,儀一響,救了他一命。”
衛子夫捧著《安商保障冊》進來,冊頁沾著點灰像落了星:“今日安全拆建百丈,安置商戶兩百戶,‘布質商棚’被誇‘風雨無憂’。建築垃圾回收率八成,老陶說能再做千塊再生磚,夠鋪半條防火巷。”
她從冊裡抽出張紙:“李嵩讓人送了封信來,說‘防火巷確有必要’,還問能不能給他老家也畫張拆建圖,他家村口老牆總漏水。”
劉妧拿起“拆建進度詔”蓋章,印泥落在“商戶滿意”四字上,紅得像火:“讓魯直明兒帶李嵩去看防火巷的防潮層,讓他親眼瞧瞧,新法子不是瞎折騰。”
陳阿嬌望著窗外,拆建區錘鑿聲混著線繩鈴鐺“叮鈴”響,比宮裡編鐘還熱鬨鮮活:“這拆建啊,拆的是老牆,建的是人心。明日帶陛下去看鋼質梁柱,讓商戶瞧瞧這重建的骨架,比老牆結實十倍!”
遠處拆建區,李嵩的拐杖聲混在錘鑿裡,“篤篤”“砰砰”像打拍子。
他蹲在防火巷邊,用手量牆寬,手指叉開比量著,嘴裡念叨:“三丈……是夠寬,駱駝確實能過……”
王老實遞過塊熱米糕,冒著白氣。
他接了,沒說話,米糕的熱氣騰在臉上,皺紋裡都泛著光,像笑了。
開春第十一日,東市建築工地,鏨子敲鋼柱的脆響裹著風飄老遠。
魯直扯著嗓子喊號子,臉膛被鋼屑映得發亮,脖頸青筋直跳:“起——!”
他猛拽繩索,“鋼質吊車”的織機踏杆“咯吱”沉下去,吊著的鋼柱緩緩升起,柱身纏著的耐磨線在晨光裡閃,像勒著道銀帶:“這吊車是按桑小娥畫的圖改的,原是織機的踏杆原理,改了齒輪,能吊千斤——比羅馬人的絞盤省勁,女人都能拽動。”
“慢著!偏了半寸!”陳阿嬌從腳手架下喊,舉著銅製水平鏡,鏡裡氣泡晃得像小魚,“這鏡測法比線墜準!”
魯直抹把汗,汗珠砸在鋼柱上:“前兒用線墜總晃,這鏡裡的氣泡實誠,差一絲都不肯停。”
王老實蹲在柱腳看刻度,指腹蹭過“承重十噸”的陰刻,刻痕裡嵌著細線,摸起來不硌手:“魯師傅,這柱比天祿閣的還壯實。我那米糕攤的蒸籠,疊十層都壓不塌吧?”
魯直笑了,錘柄往柱上一磕,“當”的一聲:“你就是把波斯商隊的駱駝都趕上,它也不晃——這鋼摻了羅馬人的淬火料,漢地鐵匠鋪煉不出這硬度,敲著都脆生。”
李嵩在工地邊緣轉悠,手裡攥著本《考工記》,紙頁被風吹得“嘩啦”響,邊角卷了毛:“鋼柱纏線?”
他皺眉戳了戳柱身的線,線“彈”了回去,“這線軟乎乎的,能防啥腐蝕?白費功夫。”
魯直忙著校準吊繩,頭也沒抬:“李大人您摸摸,這是越人用桐油浸過的防腐線。波斯商隊穿這線織的襪子,走戈壁灘半年不爛——比您那書裡寫的漆塗法省三成功夫,還不嗆人。”
李嵩翻著書,指尖在“匠人建國,水地以縣”的字句上劃,墨都被磨淡了:“古法治柱,必用水地之法,你這吊車……”
話沒說完,王老實遞來塊碎鋼片,鋼茬閃著冷光:“您看這鋼茬,羅馬人的冷鍛法打的,比咱的熱鍛結實三成。老法子好,新法子也不賴,合用就行——就像您愛喝茶,我愛吃糕,各有各的好。”
李嵩捏著鋼片,又摸了摸線,線在掌心留了點桐油香。
他沒再說話,轉身去看騎樓的圖紙,手指在“騎樓商廊”的字樣上頓了頓,輕輕敲了敲。
騎樓商廊的腳手架上,阿月帶著女眷們往藤架上纏線,藤條“簌簌”落青渣,沾在她們的頭巾上:“這是漢地的雙股纏,繞三圈打個越人結,保準不鬆。”
她手把手教個波斯女子,女子的頭巾蹭到藤架上,香粉落了點在藤條上。
波斯女子蹙眉,指尖捏著線頭打了個死結,線“啪”地繃斷了。
“彆急。”阿月笑著解結,線頭在她指間轉了個圈,“你看這藤是經,線是緯,跟織布一個理,經正了,緯才順。就像咱娘們乾活,心齊了,啥都快——昨兒你教我調波斯顏料,今兒我教你纏線,這不就會了?”
喜歡漢宮嬌華:帝女傳奇請大家收藏:()漢宮嬌華:帝女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