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環保工坊”的機聲裹著草木香。
黃月英往錦鋼垃圾處理機裡添枯枝,枯枝帶著晨露,剛觸到爐底就冒起細煙。
她推上爐門,“哐當”一聲撞上鋼壁。
震得簷角草屑簌簌落下,沾在她的青布裙上。
鋼紋在火光裡泛著暖紅。
駱越蹲在爐邊,褲腳還沾著水利坊的泥印。
他指尖戳了戳爐壁紅紋,眼裡亮閃閃的:“這樣火走得勻,燒得透——跟俺們越人煉銅的‘火道’一個理,火順著紋繞,省炭還燒得淨。”
頓了頓,他撓撓頭補充:“俺們越地燒荒,煙能嗆得三歲娃抱著娘腿哭,這機子燒完,站旁邊都聞不著焦糊味。”
劉妧站在爐前。
指尖離爐壁半寸,猛地縮回來。
她笑著往後退了步,鬢邊銀釵晃了晃:“上回在河堤,鄭伯說爛草堆岸邊發臭,蚊子能把人抬走。這機子真能把爛草燒成灰?煙也嗆不著人?”
陳阿嬌摸著爐體的鋼棱。
指腹蹭過刻著《齊民要術》“糞壤”篇的紋路,帶起點溫熱的火灰。
她撚了撚指尖的灰,往出灰口湊了湊:“月英調了三遍火候,按農書裡‘草木為灰,可肥田’燒的。前兒撒在苗圃,菜苗比沒撒的高半寸。”
說著,她拉開出灰口。
細灰像麵粉似的飄出來:“張爺爺今早天沒亮就背來半筐爛菜葉,說要試試能不能肥他的蘿卜地。”
駱越往出灰口塞了塊濕布擋揚塵。
抬頭時,鼻尖沾著黑灰,像隻花臉貓。
他嘿嘿笑:“俺們煉銅就靠這曲曲彎彎的紋路引火,這機子燒垃圾,省一半柴還少煙,比以前強多了。”
老農張爺爺背著筐進來。
筐沿磨得發亮,爛菜葉上還沾著泥。
他往牆角努嘴,那裡堆著半筐菜幫:“月英姑娘,這機子燒菜葉子能成肥?”
皺著眉歎氣:“以前爛菜堆豬圈旁,臭得豬都躲,漚肥要半年,還招蟲子,俺孫兒前兒腿上被叮的包,腫得跟酸棗似的,哭著找娘。”
黃月英從出灰口舀了勺草灰遞過去。
灰裡還帶著點餘溫:“張爺爺您捏捏,這裡頭摻了骨粉,按‘糞壤必資’配的。”
她指著苗圃方向:“試種的菠菜,葉梗都粗些,撒地裡三天就見勁。”
張爺爺捏了捏灰,指縫漏下細屑。
忽然笑了,把灰湊到鼻尖聞了聞:“倒也乾淨,沒漚肥的臭味,比滿手爛泥強。俺家豬圈旁的爛菜,明兒一早就全背來。”
汙水處理坊的水流“嘩嘩”響。
剛從垃圾處理坊過來的桑小娥,抬手撣了撣袖管的草灰。
她往錦鋼淨化器裡撒菌種,網膜在水裡輕輕晃,紋路像她織錦的“平紋”。
桑小娥撈起片網膜,上麵沾著細泥。
對著光看:“這網膜比沙濾強,沙濾總漏渣,這紋能把渣掛住,水過一遍就清。”
想起前幾日的事,她皺起眉:“上回見王虎他們喝帶沙的水,說總塞牙,漱十遍口還磨舌頭,這濾過的水,能直著喝不?”
魯直正給沼氣罐擰閥門。
罐裡“咕嘟”聲混著水流響,他往灶上指——鍋裡水正冒熱氣,白霧纏在鍋沿:“昨兒試了,濾過的水燒開,壺底沒垢。比用棉布濾省勁多了。”
說著,他搓了搓手,像是想起桑嬸搓布的樣子:“桑嬸那棉布洗三回就堵,搓得手發白,指甲縫裡全是黑泥,看著都疼。”
魯直拍著鋼罐。
震得罐裡“咕嘟”聲更響:“這沼氣罐按《天工開物》‘蘊火於泥’做的,爛菜葉子扔進去能燒火,火苗比柴火穩,炒青菜不焦。張爺爺家昨兒用這氣烙餅,說餅邊不糊,比柴火勻。”
秀兒蹲在大氣監測坊的石台上。
錦鋼測塵儀的指針在“清”字刻度上輕輕晃。
她往濾網上嗬了口氣,白霧散去,網眼細得像蛛絲,沾著層肉眼難辨的灰。
王小石頭扒著石台邊。
手裡攥著本磨亮的《月令》竹簡,竹簡邊緣都被摸圓了。
他仰著小臉問:“秀兒姐,這機子真能數出天上的灰?先生說目測能見度三裡,可天挺藍,咋說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