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前五日,未央殿的銅漏輕響。
滴答聲混著殿外的槐花香,落在劉妧展開的“推恩錦冊”上。冊中諸侯封地用錦線繡著,膠東王那塊朱紅,像極了去年科研局染坊試出的新色。
“今歲推恩令,”她指尖劃過朱紅封地,錦線絨毛蹭得指腹發癢,“令諸王分地予庶子,但許其領‘科技食邑’,不入民賦。”
她抬眼瞅著陳阿嬌:“上回見通訊坊的電報機,幾句話傳千裡,這工坊怕是比田畝實在。”
陳阿嬌捏著“錦鋼算籌”敲了敲案,算籌鋼紋映著殿角銅燈。
“黃月英核了三月,”她慢悠悠說,“諸王若開錦鋼工坊,食邑抵舊祿三成。”
她往殿外努嘴:“膠東王封地多山,種穀收十成耗七成,開個犁坊,百架錦鋼犁抵千畝田。”
“上回給京兆尹的犁,”她補充,“他說‘耕得深,穀穗沉’。”
殿外的靴聲停在窗下。
膠東王劉寄正透過錦玻璃窗望科研局。蒸汽機車的鋼輪“哐當”碾過鐵軌,他錦袍下擺的“宗正紋”被蒸汽熏得發潮。
指節捏得發白——那機車,去年他還笑“鐵疙瘩跑不過馬”,如今倒覺得比馬穩當。
宗正寺“藩王署”的竹簡堆成小山。
老宗正公孫越翻賬冊的手直抖,簡繩磨斷了三截,墨跡暈得像塊臟布。
“三十年賬,”他歎氣,胡子上的墨渣掉在簡上,“諸王食邑靠田租,今年關中旱。”
“淮南王的地收了六成,”他搖著頭,“哭著說‘不夠養門客’。”
桑小娥捧著“錦紙藩王冊”進來,冊頁用錦線裝訂,結實得很。
“公孫大人,”她指著膠東王那欄,“這是他工坊的賬,月產錦鋼犁百架,每架抵三石穀,抵得千畝田。”
她翻到附頁,紙頁沙沙響:“上回給左馮翊送了三十架,他回函說‘農婦都能駕,比舊犁省勁’。”
劉寄的庶子劉康趴在案上畫犁,“錦線繪圖儀”的筆尖走得勻。犁鏵紋路照著《考工記》“審曲麵勢”畫的,比他爹書房裡的竹簡摹本清楚。
“公孫大人您看,”他舉著圖跑過來,紙角卷了也不在意,“這鏵加了鋼刃,破土時不卷。”
“昨日試耕,比舊犁多走半畝,”他笑著說,“王伯家的小子說‘手不磨泡了’。”
“藩王議政廳”的青銅鼎泛著綠鏽。
淮南王劉安拍案時,鼎耳都震得響,酒灑在他繡著“淮南王”的錦袍上。
“我祖封地,高皇帝親手劃的!”他指著牆上的《淮南輿地圖》,絹上山脈用金線繡的,“種穀養民,傳了七代。”
“憑啥改工坊?”他瞪著眼,“敲鐵疙瘩能當飯吃?”
陳阿嬌展開“科技食邑圖”,淮南林地標著黛青,像剛冒芽的速生木。
“大王您看,”她指著標注,“這木三年成林,能燒錦鋼炭,魯直說‘一噸炭煉三斤鋼’。”
“比種穀多兩成利,”她頓了頓,“上回通訊坊造信號塔,用的就是這炭煉的鋼,塔高三十丈,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