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掌下玉匣猛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滾燙自凹槽直衝指尖,灼熱刺痛如同燒紅鋼針刺入經脈。
玉匣內部仿佛點燃的洪爐核心,透出一股熾烈而不刺眼、如同熔金般的灼灼光芒,照亮了陳玉娘瀕死灰白的臉龐。
“啊!”灼痛激得胡一彪悶哼,下意識想縮手。
陳玉娘的左手卻先一步鬆開。她用儘最後力氣,艱難抬起垂落身側的、緊握著青銅短匕的右手——那隻染滿自己和胡一彪胸口的、泛著淡淡金芒熱血的右手,將冰冷的青銅匕柄重重地、毫無留戀地塞進胡一彪因灼痛而幾乎鬆開的左手掌心。
匕首入手瞬間,一股奇異的共鳴感在胡一彪左手匕首)與右手玉匣)間猛地炸開,仿佛它們本為一體。
短匕上暗紅符紋,沾染了二人混合血液後,竟發出低沉嗡鳴,如遠古神隻低語。
“……秘咒……”陳玉娘瞳孔猛地收縮,仿佛穿透胡一彪,看到更幽邃的時光儘頭。染血嘴唇急促微動,念誦出一段破碎斷續卻直刺靈魂的咒言,每個音節艱澀古怪至極:“薩庫嗒嗡……彌利悉迦……虛舍奴吽……羯摩陀鎖!”
最後兩個字節艱難吐出,如同卸下萬古重擔。那死死扣住胡一彪手腕的手指驟然失去所有力量,無力垂下。
咒言終結,她眼中最後一點微光——如風中殘存火星——倏然熄滅。
一縷溫熱、帶著血腥的氣息吹過胡一彪臉頰,隨即徹底消散。
她的頭微微垂下,染血臉頰靠著胡一彪臂膀,再無動靜。
守蝕人死了。
一瞬間,胡一彪的世界隻剩下臂彎裡飛速流失的體溫與無邊死寂。巨大悲痛如無形山巒砸下,讓他窒息。他死死盯著那失去生機的蒼白麵龐,嘴唇哆嗦,發不出任何聲音。懷中殘軀的重壓,第一次真正壓彎了他如戈壁岩石般堅硬的脊梁。
深淵咆哮依舊。被灼傷的蠆鬼核心在短暫收縮劇痛後,爆發出更狂暴怨毒的怒火。
無數憤怒的粗壯黑鱗觸手,裹挾洶湧汙穢的墨綠粘液,如複仇的海洋巨妖,鋪天蓋地卷向岸邊殘存者。深淵沸騰,粘液巨浪滔天。
青銅巨樹內暗紅脈動瘋狂加速、扭曲,如瀕死巨獸心臟。樹身流淌的暗紅脈絡如即將炸裂的血管,爆發刺眼不祥紅光。巨大青銅根莖在深潭中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呻吟。整片深淵地麵劇烈震顫崩裂。
毀滅海嘯已至。再晚一瞬,三人與玉匣都將被徹底吞沒消融。
“胡爺!胡爺——!!玉匣!玉匣上有字!!!”
王墨之淒厲尖銳的呐喊,刺穿胡一彪凍僵的神誌!
胡一彪如被滾油燙醒的猛虎,血紅的眼、沾滿血汙淚水的臉猛地扭向聲音來處。
倚在青銅斷樁下的王墨之狀若瘋魔。他一條腿的傷口早已崩裂,鮮血浸透裹腿布,翻卷的皮肉慘不忍睹。他卻似忘卻傷痛,佝僂在地,拚命高舉著那本沾染血泥的羊皮筆記。
臉上糊滿冷汗、血汙和灰塵,扭曲的雙目卻迸射燃燒般的狂熱光芒,死死盯著筆記上某一頁。
那頁紙上,清晰拓印著他拚死拓下的、幾行微小卻結構清晰的古拙文字。
“天——!”王墨之聲音因極致激動和嘶喊而扭曲尖銳,指關節拚命敲打拓紙,“天授——禮法——延祚——皇帝——製敕——!!!”
九天神雷在胡一彪腦海炸裂。
天授禮法延祚!李元昊年號?!西夏開國皇帝!!!他親手打造的……
鎖!!!!
守蝕人犧牲前嘶吼的“是鎖……也是鑰匙……封……”!
匣壁內裡的“地髓輿圖”!
她引導按下的凹槽符文!那塞來的、浸染二人鮮血的青銅殘咒短匕!臨終念誦的真言!
所有碎片、疑惑、矛盾、托付……被“李元昊”、“西夏皇帝”、“製敕”這幾個炸雷般的古字徹底擊穿貫通。
這白玉匣……絕非開啟寶藏的鑰匙!它是千年之前,一代梟雄帝王傾舉國之力、結合鬼方巫祝秘術、為鎮壓萬古災劫源頭而督造的終極封印枷鎖!
胡一彪猛地低頭。懷中陳玉娘雙目緊閉,容顏冰涼慘白,唯染血的襟背在深淵紅光下淒豔絕倫。她拚儘最後魂靈指向蠆鬼核心的手,那塞來的、浸透二人生命之血的青銅短匕……
所有猶豫、貪念、恐懼……此刻被無情真相和懷中冰冷沉重轟得粉碎。守蝕人最終使命,在犧牲完成的刹那,已如宿命壓在他肩上。
他——胡一彪——戈壁刀客,此刻已無退路。
攥緊玉匣的右手如燒紅烙鐵。緊握青銅匕首的左手冰涼刺骨。冰火在體內絞殺融合。
李元昊的封印枷鎖!鬼方守蝕人最後的秘咒!
他目光如受傷孤狼,越過深淵驚濤,死死釘在那翻騰狂舞的蠆鬼聚合體核心。那是陳玉娘用生命指出的唯一歸宿。
那裡便是玉匣——這皇帝親鑄的枷鎖——必須扣上的位置。以血為引!以咒為釘!封死萬古災劫源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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