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在燃燒。
不,是那毀天滅地的金紅光柱在燃燒。它如開天巨刃,撕裂翻騰的幽綠粘液和狂舞的觸手,承載著陳玉娘不顧一切的決絕,狠狠撞向深淵怨戾的核心。
凝聚九幽凶煞的龐大聚合體被金紅光芒燒灼,猛烈收縮顫抖。翻湧的黑色流質表麵發出撕心裂肺的“嗤嗤”尖嘯。
成了!胡一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死裡逃生的狂喜幾乎炸開。
然而——
“噗——嗤——!”
一聲極輕微、卻冰冷到凍結靈魂的貫穿聲,在金紅與黑暗碰撞的轟響中,如同致命風吟,刺入胡一彪耳膜。
他看見了!
那一抹洞穿一切的濃稠黑暗。那點自陳玉娘右後肋透出的、在能量映照下微微顫動的蠆舌尖端覆蓋著詭異的漆黑釉光,仿佛吸食了生命精華。
溫熱的、泛著奇異金紅光暈的鮮血,瞬間從前後兩個恐怖貫穿傷口狂湧而出,潑灑在沸騰墨綠粘液上,“滋啦”作響。
金紅光柱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源流,劇烈顫抖一下,隨即轟然崩散,化作無數細碎流光悲鳴著消失在深淵的粘稠黑暗之中。
陳玉娘前衝的身影如同折翼哀鴻,所有力量與靈光在貫穿傷爆發的刹那戛然而止。她身體劇烈抽搐,口中噴湧出血沫。
那雙映照毀滅光芒、燃燒殉道覺悟的眼眸,瞬間失去神采,隻剩下純粹的無邊痛楚和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灰暗。
她被那根黑亮如玄鐵的細長蠆舌頂著,在倒飛慣性中劃出絕望弧線,朝著胡一彪跌落的方向無力墜落。
時間無限拉長。
胡一彪目睹金紅光碎裂、陳玉娘如斷翅飛鳥般墜落,全身血液徹底凍結,心臟如同被同樣洞穿。
一股混雜著難以置信、狂暴怒火以及無法言喻悲痛的寒流,轟塌了他所有理智堤防。
“玉娘——!!”
野獸垂死般的嘶嚎從他喉嚨深處爆發,聲音嘶啞碎裂。他猛地拋開右手緊握的、血色符紋劇烈閃爍的青銅短匕。
他甚至顧不上那再次遭受灼傷、正因劇痛而狂暴翻騰的深淵蠆鬼核心。整個身體如同撲向火坑的飛蛾,瘋狂撲向陳玉娘。
他的動作狂暴到了極致,手腳並用地在濕滑地麵上摔打前衝。手掌、膝蓋瞬間被鋒利石棱和滾燙粘液灼傷。
陳玉娘的身體重重摔在岸邊不遠、一片布滿苔蘚和粘液的青銅板邊緣,又向前滑滾數尺,停在胡一彪一步之遙處。
胡一彪連滾帶爬撲到近前,顫抖雙手帶著近乎虔誠的恐懼,卻又無比堅定地猛地托抱起那冰冷輕軟的身體。
溫熱的血,瞬間浸透他粗糙肮臟的手掌和衣袖。刺穿前後胸背的猙獰傷口觸目驚心。
心臟偏下的位置,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貫穿孔洞,汩汩湧出深紅色、帶著奇異微光的血液。後背同樣大的傷口中,隱約可見白森森的斷骨茬,混著攪碎的內臟碎片和濃稠血漿。每一次微弱抽搐,都擠出更多血沫。
她的臉色急速褪去血色,呈現出接近玉匣的冰冷灰白。嘴唇微張,不斷湧出血沫氣泡,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
胡一彪大腦一片空白。憤怒、悲痛、恐懼熔成一片混沌岩漿。他隻知懷中是最後的“守蝕人”,一個剛嘗試以命封魔的絕望者。
她那瞬間灰暗如死灰的眼神,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魂魄上。
“玉娘!撐住!”他撕心裂肺地低吼,聲音破碎。一隻手徒勞地試圖捂住前胸傷口,溫熱血流瞬間漫過指縫。
這動作似乎驚動了陳玉娘。渙散目光艱難凝聚一絲微弱的焦點,極其緩慢轉動眼珠。
她嘴唇極其微弱翕動,喉嚨發出“嗬…嗬…”氣音,更多血沫湧出。
胡一彪猛地將耳朵貼近她那染血的唇邊。
“……鑰……鎖……”氣若遊絲,破碎音節幾乎無法辨認,“……鎖……也……是鑰……匙……”
胡一彪心臟猛地縮緊。秘鑰玉匣!鎖與鑰匙?
陳玉娘瀕死的目光艱難移動,落向幾步之外、遺落在地的溫潤白玉匣。那是她此生最後使命的唯一寄托。
“……封……”聲音微弱如同夢囈,每個音節都榨取著最後生命力,“……進……樹……裡……核心……封……死……源頭……”每說幾字,身體劇烈抽搐,湧出更多鮮血。胡一彪感到臂彎裡生命的重量正飛速流逝。
她的眼神陡然急切,如同瀕死回光。那隻未受傷的左手,被無形線牽引般用儘最後氣力抬起、摸索,猛地抓住胡一彪緊抱著她的、沾滿血汙的右臂手腕。
一股冰冷死氣混合強烈意誌,猛貫入胡一彪手臂。
她冰涼五指如鐵箍死死扣住胡一彪手腕,引導著他抓住她右臂的那隻手,艱難地挪向汙穢粘液中的白玉匣。
胡一彪下意識跟隨指引。指尖觸到玉匣冰冷表麵瞬間,陳玉娘爆發出最後力氣,狠狠壓著他食指,按在玉匣側麵一處極其細微、幾與天然紋路融合的內凹扭曲符文槽上。
那符文似凝固淚痕,又如半枚扭曲燃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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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彪手指被按壓在凹槽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