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濟世……是當年同仁堂的少東家。”
周教授嗓子發緊,“那場瘟疫……很是古怪。不是傷寒,不是痢疾。病人咳血,咳出的血塊……溫乎,硬實,裡頭纏著紅絲,像……像琥珀。”
“琥珀?”一個年輕專家下意識重複,眉頭擰死。
周教授沒答,隻緩緩翻開那本脆得像枯葉的冊子。紙頁“沙沙”輕響。他小心翻過幾頁空白,停在墨跡濃重、字跡潦草飛白的一處。
“叔祖他……親曆了那場劫。”
周教授聲音發哽,“他見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邪乎事。這本日記,他藏了一輩子,臨終才傳給我祖父,嚴令……不到萬不得已,不得示人。裡頭記的……太過驚心,也……太過沉重。”
指尖點在那幾行墨汁淋漓的字上,用力得指節發白:
“……始知此非瘟非毒,乃‘臟腑琥珀化’之異變也!妖物之精炁蝕腐人身,生機斷絕,反結妖胎!李慕鬆所為,非醫非救,乃借妖力強控催化,以生魂血肉飼虎狼之咒……”
“臟腑……琥珀化?”鄭組長喃喃念出,一股寒氣順脊梁骨竄上來。
他猛地看向桌上放大的黑砂照片,又想起ct片子上肺裡那層“石化”的鬼影……一股子透心涼的悚然攫住了他!
“李慕鬆?”老專家抓住名字,“什麼人?”
“一個郎中。”周教授聲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溜子,“一個……披著人皮的妖!”
他繼續翻動日記。枯黃脆弱的紙頁上,一幅幅毛骨悚然的景象,隨著他低沉壓抑的講述,如同泛黃的鬼畫皮,在慘白燈光下抖開:
手持虎撐鈴,鈴聲嗡鳴如虎嘯。艾絨點起青煙化猙獰虎首,直撲病人口鼻,刻滿歪扭符咒、慘白瘮人的人骨針,狠攮膻中死穴!熬過的藥渣裡,殘留著活物經絡般的暗紅血絲,傾倒時陶罐內壁爬滿蠕動糾纏的油膩黑影!
趙氏老婦暴斃,屍身驚現肋骨浮凸暗紅“王”字!喉骨深處,深嵌非人利齒的咬痕!
雷雨夜,妖魔現形!藥箱炸裂,黑氣翻湧凝成巨虎魔影!李慕鬆撕下人皮,化作半人半虎的凶獸!一爪拍碎百年老店“同仁堂”的金字招牌!
字字染血,句句驚魂!
周濟世用幾近崩潰的筆,錄下這場踏碎人倫、碾碎醫道的浩劫。而他最終捅破的,便是那令人魂飛魄散的真相——“臟腑琥珀化”。
非病非毒,是妖物精元蝕入人身,將活蹦亂跳的五臟六腑,硬生生煉成半死不活的“琥珀”!那李慕鬆的“救”,實則是用更邪的妖力催發這毒咒,拿活人血肉,喂那虎狼般的詛咒!
會議室死寂。隻有周教授沙啞的嗓音,和紙頁翻動時枯骨摩擦般的微響。
白熾燈慘白的光下,鄭組長和專家們的臉,從驚疑到鐵青,最後隻剩駭然!
荒誕!這日記裡的妖醫、虎妖、臟腑變琥珀,簡直比聊齋還離奇!
可……
鄭組長猛地抓起最新病例報告,手指捏得紙邊發白。報告上白紙黑字:患者肺部不明高密度鈣化影,伴不明黑色結晶生成……影像學表現……疑似組織“石化”……
“臟腑琥珀化”……“石化”……
1917年咳出“活人琥珀”……1998年陸教授得喉骨後失蹤……2012年挖黑石,工人咳黑砂,肺“石化”……
三條線,隔了近百年!
症狀的根子,竟像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那日記裡的“臟腑琥珀化”,活脫脫就是眼前“黑砂咳”、“肺石化”的……活注解!是同一個毒咒,在不同年月的猙獰嘴臉!
一個荒誕絕倫卻又嚴絲合縫的鏈子,在鄭組長腦子裡“轟”地炸開!
那本黃脆的日記,像把生鏽卻鋒利的鑰匙,猛地捅開了迷霧的核心!
詛咒!
打民國六年那場妖風邪雨裡來。
從同仁堂舊址那片埋了百年的邪土裡爬出。
它沒死,它隻是睡了!
如今,被那幾塊掘出的黑石……生生喚醒了!
鄭組長緩緩抬眼,看向對麵捧著日記、臉色蒼白的周明遠。老人鏡片後的眼裡,滿是痛楚、悲憫,還有看破恐怖真相後的沉重。
“周教授……”鄭組長嗓子發乾,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這日記……能……暫留我們這兒嗎?得……細琢磨。”
周教授默默點頭,將手中那本浸透百年血淚的日記,輕輕推到會議桌中央。泛黃的紙頁在慘白燈下,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所有人眼疼。
同仁堂的老匾碎了。
可那場劫數的孽債,卻化了更深的毒咒,在這片地上……輪回不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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