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緊了林辰的心臟,混雜著深刻的荒謬感和孤立無援的冰冷。
他們瘋了?認錯人了?這張臉……悼亡人?他不禁抬手摸向自己的臉,入手是再熟悉不過的輪廓,卻似乎在這個世界變得麵目全非。
右手食指上那圈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線痕,仿佛也在隱隱發燙。
押解的隊伍剛穿過一條更狹窄汙穢的小巷,走在前麵的隊長猛地停住腳步,豎起一隻手。
所有人都瞬間屏住了呼吸。
冷寂的空氣裡,一絲若有若無、調子古怪的旋律像幽靈般飄了過來。
不是笛聲,不是哼唱,更像是風吹過無數道裂開的縫隙時發出的嗚咽,卻又交織著一種壓抑的、拖得極長的哭腔。
“嗚……呃……喔……”
聲音飄渺不定,帶著一種浸透骨髓的寒意。這調子像用指甲刮蹭著心臟,讓人頭皮發麻。
“哭喪調?!”隊長臉色劇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刻骨的驚悸,“快低頭!閉嘴!唱平安謠!彆讓它們聽見‘生’氣!”
原本就緊繃的士兵們瞬間爆發出驚人的紀律性。
如同演練過千百遍,所有人齊刷刷地低下頭,幾乎將下巴抵到了胸口。
他們的嘴唇極快地、無聲地嚅動著,像是在急促地默念著什麼。很快,一陣微弱的、如同無數個夢囈交織在一起的模糊哼唱聲從士兵隊伍中彌漫出來。
這調子極其古老簡單,帶著一種疲憊的安魂味道,正是隊長口中的“平安謠”。
周圍的空氣變得更加寒冷粘稠。
慘白的薄霧不知何時從街角暗巷深處湧出,如有生命般在空氣中緩慢流淌、凝結。
霧氣濃度急速增加,視野被迅速壓縮到幾米之內。溫度驟降,呼出的氣息瞬間成了白霧。
林辰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
儘管不明所以,這詭異的氣氛和隊長那句“彆讓它們聽見‘生’氣”,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紮進恐懼的核心。他也慌忙低下頭,學著士兵的樣子,牙齒卻在打顫。
模糊的霧氣深處,白影晃動。
不是一兩個。
是十幾個……幾十個!
它們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身形模糊扭曲,比正常人高大許多。
慘白色的、像是巨大紙幡一樣的東西纏繞著它們的上半身,在霧氣中詭異地翻飛飄蕩。
哭聲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淒厲,不再是飄渺的嗚咽,而是一種帶著撕裂感的悲嚎!
“哭喪婆餘燼”!
林辰腦子裡炸開了鍋。
隻見那些模糊的白影周圍,空氣開始不正常地扭曲波動。無形的、仿佛高頻震動般的力量從它們發出的哭喪調中擴散開來!
離得最近的兩個士兵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瞬間失去血色,鼻孔和耳孔裡滲出細細的血線,那“平安謠”的微弱哼唱如同風中殘燭,被哭喪調的恐怖力量衝擊得搖搖欲墜。
“穩住!低頭!唱!”
隊長額頭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地吼著,自己的聲音卻在那種可怕的音波侵蝕下顯得無比微弱。
他和其他士兵更加急促地念誦著平安謠,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嘶吼,試圖用集體的信念對抗那恐怖的哀音。
包圍圈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騷動和混亂。
士兵們圍成的圈子本就不算緊密,此刻壓力驟增,更顯鬆散。
林辰被擠在中間,耳畔是撕裂靈魂的哭聲、士兵痛苦的悶哼和急促的吟誦,鼻腔裡充斥著鐵鏽味的血腥氣和冰冷腐朽的霧氣。
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將他吞沒!
就在這瞬間,他驚恐地感覺到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條冰冷的線痕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