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千歲懶洋洋地找到村長:“老爺子,麻煩問下現在幾點了?”順便還張望了一下道:“咱家怎麼也沒個鐘啥的啊?您平時都咋看時間的?”
村長站在門廳的兩盞燈籠的光線下,那燈籠為了今天的宴會特地換成了喜慶的紅色,還是下午由司虹幫忙換上的。紅色的光線下村長那張臉被襯得更加陰詭,陰影在溝壑縱橫的臉上爬行著。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道:“農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十年都這樣的,不用看時間就知道該做什麼事。”
“那您覺得,我們現在該做啥了?”餘千歲順著道。
“你們啊……”村長抬頭看了看天,道:“是時候該睡下了。”粗嘎的嗓音像烏鴉的鳴叫,又像惡魔的低語。
玩家們忙完了雜七雜八的事情,此刻也聚攏了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卻總覺得他說的不是該睡了,而像是“時候該死了”。
“不,你說的不對。”餘千歲笑道,“今天開了席呢,怎麼也該是個高興的日子,老爺子,咱們再喝點兒?”
其他人見他反駁重點npc,都緊張得屏住呼吸,本能地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出意料的,村長對於他的反駁顯得非常生氣,身處枯瘦的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陰氣森森地道:“席散了就不能再喝了,你們到了該睡的時候了!”
餘千歲看了一眼他雞爪一樣的手,卻毫不退縮,牢牢盯住他的雙眼,強調道:“不,我們應該再喝點。”語氣輕鬆,卻一字一頓,仿佛一把錘子一下一下地把每個字眼往人腦袋裡敲。
村長頓了頓,竟然真的鬆開了手,點頭道:“好吧,那就喝點吧。”說罷他一邊走進廚房拿酒,一邊念叨著:“這麼多年咯,也是沒什麼人陪老頭子喝酒了。”
這一幕驚呆了玩家們,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村長轉了性還是……他被餘千歲說服了?隻有徐建國驚異地看著餘千歲,經曆過一個副本並且對裡界有了一定認識的他突然意識到,這個高挑的男人似乎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新人。說起來,餘千歲確實從沒說過自己是新人,而他一直以來的態度也的確不是一個剛進入副本的新人能有的。
那麼陳槐呢?徐建國想著,他也出奇的鎮定,難道自己這麼好運,又遇到了兩個隱藏的淡定大佬?隻是現在還不是糾結於隊友的時候,他知道餘千歲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餘千歲接過村長遞來的酒瓶,裡麵的液體暗黃渾濁,都說酒越放越醇,但這瓶明顯不是。他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拿出一瓶酒,嶄新的酒瓶看起來就比村長這瓶不明液體能入口太多。而正是這個行為,讓徐建國確定了這個人一定不是新玩家。
玩家們進入副本的時候幾乎都身無長物,除了一副軀體一抹靈魂,什麼都帶不進來,這瓶酒顯然不是餘千歲從現實中帶來的,更重要的是,上麵有著裡界出品的商城標識。
這是係統商城的產物。能夠開啟係統商城的最低也得是徐建國這樣通關了新手副本的正式玩家才行。而且大部分的底層玩家是不會消耗玩命獲得的積分去購買酒這樣的東西的,哪怕這瓶酒或許還有彆的作用,更多人還是會把積分花在強化自身或者武器道具上。
所以餘千歲不僅是正式玩家,大概率還是個很有錢的高級玩家。想通這點,徐建國鬆了口氣,雖然餘千歲的態度總是很犀利,但也能看出來並不是那種拿新人當炮灰的人,大概率是能夠跟著他通關的。
村長在餘千歲拿出這瓶酒後,一雙眼睛就沒能從那酒瓶上挪開過,好像那就是天底下最吸引他的東西,喉嚨裡發出一陣陣吞咽口水的聲音。
餘千歲將酒瓶放在堂屋的圓桌上,指使玩家們去廚房拿來了幾個碗,倒了一碗,卻拿在手裡,對村長挑眉道:“想喝?”
村長迫不及待伸出的手頓住了,他的臉上浮現出掙紮的神色,張了張嘴,似乎要說“想”,或許是作為村長的尊嚴?)或許是因為副本的規則,還是沒有說出口。
餘千歲伸手將他的手按下去,端著酒碗遞到他麵前,輕笑一聲將碗放在桌上,抬了抬下巴:“請吧。”
村長立刻端起碗仰頭咕嘟咕嘟地豪飲,甚至有來不及咽下的酒從他的嘴角溢出,順著他的脖子流下來。喝完後,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喂歎,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喝多了。
餘千歲對著一臉懵逼的大家舉起了酒瓶,笑道:“東州老窖,酒鬼的最愛。”這是係統商城裡的道具,作用為吸引鬼的注意力,見到它的鬼都無法克製豪飲的渴望,並且一杯倒。
眾人看著喝大了的村長麵麵相覷,徐建國猶豫著湊近看了看他,老頭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甚至發出了呼嚕聲。“所以我們就這樣放倒了boss?”這看起來很兒戲。
餘千歲拋了拋酒瓶,那酒瓶被他拋起在空中翻了個圈,然後穩穩落到桌子上。他懶洋洋地起身準備上樓,同時對玩家們道:“他大概會睡12小時,今晚大家自由活動,但願你們能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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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王洛洛才想到問一句:“陳哥怎麼不在?”
“他啊,”餘千歲輕笑著擺了擺手,“他死了。”
說完不再搭理驚恐慌亂的玩家們,自己上了樓,他過副本的經驗豐富,知道副本裡的白天和黑夜有時會有巨大的詫異,趁著村長斷片兒的時候,他準備再搜搜這棟小樓。
另一頭,當然沒死的陳槐用咒術掩蓋了氣息,偷偷地摸回了祠堂附近。
柳林外的那片池塘在夜色裡看起來漆黑幽深,塘裡的水一動不動。陳槐點燃符紙,借著那幽幽的光低頭看去,白天塘裡那些肥碩的魚此刻都變成了森森白骨,一條條魚骨架子在水裡遊動著。難怪村裡明明有魚塘,宴席上卻沒有魚肉。看來村民們也知道這魚不該吃。
陳槐看向祠堂的方向,驚訝地感覺到那裡現在空空如也。白天感受到的陰鬼之氣蕩然無存。他皺著眉走向祠堂,腳剛踏入柳林,一條柳枝迎麵向著他抽來。
陳槐立刻閃身躲過,但柳林中的柳樹眾多且枝繁葉茂,密密麻麻的枝條鋪成天羅地網向他襲來,耳邊儘是枝條快速移動的沙沙聲。
這些柳枝柔軟堅韌,靈活得像是人的手指,迅速地從各個方向、各種刁鑽的角度試圖捆住陳槐的手腳。陳槐一邊以靈敏的身法閃避著,一邊將已經纏繞在身上的枝條扯開。
但俗話說餓虎架不住群狼,繁密的柳林裡的枝條密密匝匝,很容易顧了這頭顧不上那頭,很快陳槐的手腕便被韌性十足的柳枝綁縛拉扯住。
陳槐左手並起劍指,手腕一翻,一張黑色的符紙夾在指間,符紙上的符籙似乎流動著幽幽的綠光。隨著他的動作黑符無火自然,他的手中出現一柄漆黑的長劍。
陳槐轉動著手腕,一劍劈開眼前的枝條,長劍鋒利無比,劍鋒過處似乎連空氣都出現了扭曲,被它掃到的柳枝從斷口處燃起幽綠的靈火。這靈火仿佛不會熄滅,順著柳枝點燃了附近的柳樹,瞬間將幾棵樹燒了個乾淨。
可能也是看出來了陳槐不是個軟柿子,那些柳條不再貿然襲擊上來,而是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四周揮舞徘徊著,枝葉摩擦出的沙沙聲就像毒蛇吐著信子,聽的人頭皮發麻。
“你們是什麼東西?”陳槐提著長劍,朝著祠堂的方向緩緩邁步。每踏出一步,四周圍繞著的柳枝也跟著移動,像是打不過又不甘心。“精怪?鬼怨?”陳槐搖了搖頭,“鬼怨不會附著在柳枝上,那就是精怪了?倒是很少沒見了。”
青年一雙淡漠的杏眼中顯出一點興味盎然,加快了向著祠堂走去的步子。然而越靠近祠堂,柳枝們的動靜越大,陳槐竟然從它們身上感受到了焦慮的情緒,甚至有些柳條寧願被他燒個乾淨也拚命地試圖捆住他。
陳槐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將四周襲來的柳枝攔了個七七八八,但到底還是有漏網之魚。越來越瘋狂的柳枝以極快的速度襲來,陳槐躲閃間,一條柳枝擦過臉頰,劃出一條不算深的傷口,絲絲血液從傷口中滲出,然而此時原本瘋狂攻擊的柳枝們卻猛地向後收縮著退開,陳槐甚至能聽到隱隱約約的、痛苦的尖叫聲。
抬手抹去臉上滲出的血跡,陳槐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眼中卻慢慢都是厭惡,他向著縮動著的柳枝們輕聲道:“不喜歡嗎?”他將手上的血跡抹在劍鋒上,速度陡然提升,手中的黑色長劍燃起幽綠的光芒,像一支利箭一般彈射而出,所過之處所有柳枝都仿佛被抽乾了精氣一般迅速枯萎,在劍刃的揮出的靈火下被燒成了炭灰。
當他站在祠堂門前時,身後的柳林已經隻剩下一片焦土。
陳槐眼前一陣眩暈,手中黑色的長劍杵在地上略略支撐著身體,閉眼緩了緩,他深吸一口氣,並起劍指劃過劍鋒,長劍再次化為黑色的符籙燃燒殆儘。
他輕哂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低垂的眼眸裡夾雜著嘲笑和厭惡。靜了一會兒,陳槐抬頭看向麵前破敗的祠堂,紙糊的窗戶裡透著暗淡的光。但此時整個祠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間村屋,在這樣的深夜裡卻遠沒有白天的陰森之感。
陳槐將手放在破舊的門扉上,確定白天在這裡的鬼物們都已經不見,才滿是疑惑地推門進去。
那盞晃晃悠悠的油燈依舊沒有熄滅的意思,在夜裡它的光芒顯得更勉強了,陳槐推門的動靜都能讓它的火苗劇烈晃動起來。
木架上一排排的靈位還保持著他們下午離開時的樣子,陳槐環視一圈,左手拇指將無名指扣在掌心,掐訣在眉心輕輕一點,麵前的祠堂就像是加上了一層幽綠的濾鏡,連帶著那盞油燈都變得綠油油。
而在那木架與油燈之間的地上,陳槐看到了一個小男孩,抱著膝蓋坐在那裡,頭埋在膝蓋裡,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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