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台,銀翼711,導航係統仍有輕微乾擾,航跡存在無法解釋的微量偏移。請求儘快提供精確雷達引導!”蘇航親自接過通話,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凝重。他必須讓地麵明白情況的異常並未結束。
“銀翼711,收到。我們正在全力鎖定…稍等…”塔台管製員的聲音充滿了挫敗感,“雷達信號…你們的反射信號非常不穩定,時強時弱,位置飄忽…海岸警衛隊報告,他們已抵達暴風雪外圍,但無法進入你們所在空域,強烈湍流和未知的電磁乾擾屏蔽了信號,雷達上…隻能看到一片狂暴的雪花噪音!重複,救援直升機無法靠近!你們必須依靠自己飛出那片區域!”
無法靠近的救援!蘇航的心沉到了穀底。這片空域,這片被詛咒的冰原裂穀,如同一個活著的、拒絕外界窺探的禁區!
與此同時,數千公裡之外,銀翼航空總部,危機應對中心。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割顯示著多個畫麵:冰島西北部的衛星雲圖,上麵狂暴的白色氣旋清晰可見;凱夫拉維克塔台傳送過來的、信號極其不穩定且位置詭異的銀翼711雷達反射點標記;以及…一張經過特殊增強處理的、分辨率極高的衛星照片——正是下方那道冰裂穀的俯拍圖!穀底,那三堆被藍冰封凍的殘骸,維多利亞號、飛蛇三號、現代科考器,在冰冷的色調下,呈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晰輪廓。
會議室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公司高層、技術專家、安全主管圍坐在長桌旁,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首席技術官宥好站在屏幕前,她穿著利落的白色研究服,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陰影,但眼神卻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那張衛星照片。
“信號消失的三分鐘,雷達最後捕捉到的凝固點,就在這裡。”宥好的激光筆紅點精準地落在冰裂穀中心上空,“然後,它就像瞬移一樣,出現在了‘死亡裂穀’上空。而根據蘇航機長的報告和塔台確認,他們從未離開過這片空域的‘感知’。”
她頓了頓,激光筆的紅點緩緩移動,依次點過穀底那三堆殘骸的位置——帆船、轟炸機、科考器。“重點在這裡。”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揭示真相的穿透力,“你們看它們的位置。”
紅點快速地在三個殘骸點之間移動,劃出清晰的連線。會議室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不需要任何測量工具,肉眼就能清晰地看出:維多利亞號、飛蛇三號、現代科考器,這三堆跨越了三個世紀的死亡遺骸,在冰裂穀底那巨大而荒涼的“展廳”裡,其核心點位的連線,赫然構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等邊三角形!
絕對的幾何精確性,出現在這蠻荒、混亂、吞噬生命的絕地深處!這絕非自然形成,更非巧合!
“一個…等邊三角形?”安全主管的聲音乾澀,充滿了難以置信,“這…這代表什麼?某種…標記?還是…儀式?”
“不知道。”宥好回答得異常乾脆,她的目光掃過眾人驚駭的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蘇航機長遭遇的,絕非簡單的惡劣天氣或儀器故障。‘哨站’機場地勤的‘記憶偏差’,無線電裡穿越時空的呼號,儀表的異常扭曲,還有這個…”她的激光筆重重地點在那個等邊三角形的中心,“都指向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一種能扭曲時空、篡改感知、甚至…收集死亡的力量。這片冰原裂穀,是一個‘節點’,一個‘陷阱’。”
她調出另一份數據,是機械師老趙從總部實驗室緊急發來的分析簡報:“老趙那邊對‘深潛者’事件殘留的微弱‘鳳凰’頻率碎片有了初步進展。那種能量…具有極強的空間‘錨定’和‘信息刻錄’特性。而蘇航機長在‘哨站’收到的那封1904年的信…其紙張和墨水的年代分析初步確認,吻合二十世紀初的特征。這不是偽造。”
會議室裡死一般的寂靜。時空錯亂、能量場、死亡收集、百年警告…這些隻存在於科幻或恐怖小說中的概念,此刻冰冷地砸在現實的地板上。
“那…蘇航機長他們…”一位高層艱難地開口。
“他們正在依靠自己飛出來。”宥好看向屏幕上那個代表銀翼711的、依舊在輕微閃爍飄移的雷達光點,眼神深處是掩藏不住的憂慮,“我們能做的,隻有祈禱,祈禱機長的直覺和那枚徽章…還能再次創造奇跡。”
駕駛艙內,蘇航關閉了與塔台的通話。埃裡克正全神貫注地監控著勉強恢複部分功能的儀表,同時不斷通過客艙廣播安撫後方。蘇航靠在椅背上,短暫的間隙裡,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的隱痛,那是精神高度緊張和身體對抗劇烈顛簸後的透支。
他下意識地伸手,探進製服內袋。指尖首先觸碰到的是那枚冰冷的、失去活性的銀翼徽章。然後,是那封粗糙的羊皮紙信箋——1904年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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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它掏了出來,在駕駛艙儀表盤幽暗的背光下,再次展開。泛黃的紙張,年輕而鋒銳的筆跡,那幾行冰冷的警告如同詛咒:“燈塔的光是陷阱…冰層下的歌聲是挽歌…‘哨站’之下,並非隻有岩石…當群星位置‘正確’,‘門’會開啟…”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信箋的背麵。之前他用徽章刻下“星圖”的地方,刻痕依舊清晰。然而,就在那些刻痕的下方,靠近信箋底部的空白處——
蘇航的瞳孔驟然收縮!
幾行全新的字跡,正如同從泛黃的紙張內部緩緩滲出,清晰地浮現出來!那字跡的顏色,不是墨水的深褐,而是一種粘稠的、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鮮血!
字跡的形態,與他正麵的筆跡如出一轍,屬於1904年的“蘇航”,但更加潦草、急促,仿佛在巨大的恐懼或痛苦中倉促寫就:
“當群星歸位,門扉洞開,
冰封的將重獲自由,
歸航的終墜入永夜。
鑰匙…在血與翼的震顫中…
找到…頻率的…‘源點’…
否則…萬籟…俱寂…”“冰封的將重獲自由…”蘇航的血液瞬間凍結!他的目光猛地射向舷窗外下方,冰裂穀中那三堆被厚厚藍冰封凍的殘骸!維多利亞號、飛蛇三號、現代科考器…那些冰封的死亡,會“重獲自由”?以何種形態?!
“歸航的終墜入永夜…”他們這架正在掙紮著返航的銀翼711,就是“歸航者”!
“鑰匙…在血與翼的震顫中…找到…頻率的…‘源點’…”血?翼?震顫?源點?蘇航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信紙上那暗紅的字跡,又摸向口袋裡的銀翼徽章。徽章冰冷的觸感下,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感知的…脈動?是錯覺?還是…“震顫”?
“機長?”埃裡克的聲音帶著疑惑,他注意到了蘇航的異樣和死死盯著信紙的駭然眼神。
蘇航猛地將信紙攥緊,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一件灼熱的烙鐵。他抬起頭,看向前方。凱夫拉維克機場的燈光,如同遙遠海麵上的微弱漁火,在灰暗的天際線上隱約可見。那是歸航的終點,也是“永夜”預言指向的深淵?
他深吸一口氣,將肺部灌滿冰冷的、帶著航空燃油味的空氣。疲憊感被一種更冰冷、更沉重的決絕所取代。他重新握緊操縱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再次發白。
“埃裡克,”蘇航的聲音低沉,如同在冰層下滾動,“保持航向。通知客艙,準備降落。我們…回家。”最後兩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仿佛在咀嚼著預言中冰冷的鐵鏽味。
引擎的轟鳴聲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悲壯的意味。飛機穿透稀薄的雲層,朝著遠方那微弱的燈火,朝著未知的“永夜”或渺茫的生機,堅定地飛去。下方,巨大的冰裂穀如同大地沉默的巨口,緩緩隱沒在漸濃的暮色之中。那封染血的警告信,緊貼著他的胸口,如同一個冰冷而躁動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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