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穀場的晨露還凝在茶筐沿，省城法院的傳票已插進道夫家灶灰裡。紙角蛇形紋章遇著餘溫，竟遊出開發者祖父棺中碧鱗小蛇的虛影。阿梨用茶針挑破蛇影七寸，膿血濺處顯出新標題：“化工廠索賠案開庭”。道夫肩頭蓑衣的破口又裂三分，昨夜補縫的茶青絲帶尾梢掃過傳票，帶起菌絲在被告欄繡出麻三油亮的腦門。
教室危牆根鑽出茶蛾幼蟲。道夫彎腰拾課本時，鎖骨舊疤擦過鋼筋斷口，疤下硬結震落的碎屑裡裹著半片鱗——竟是承山骨碑裡消融的碧蛇殘甲！前排男生踩扁幼蟲嬉笑：“毒蟲也配上學？”阿梨腕間茶果核突射冷光，死蟲屍身遇光暴漲，翅翼金紋拚出光緒年苗醫手劄殘頁：“訟火焚身日，地脈歸源時”。
裂穀風卷著礬毒顆粒撲進村口。道夫爺爺瘸腿堵在礦洞前，煙袋鍋磕擊岩壁的悶響裡，洞內暴長的翡翠菌須纏住化工廠輸酸管。鐵管遇菌即蝕，鏽水滲入岩縫，竟澆灌出滿壁忍冬花。老人喉頭滾著寒潭水汽：“該喚山證人了。”
二
茶青市集的石板汪著紫紅色酸雨。油頭茶商的新儀器屏顯“礬毒致癌”紅字，刺得茶販們竹匾脫手。道夫扒開衣襟，《淨山謠》工尺譜的音符在胸膛浮凸遊走。少年抓把酸雨浸透的枯茶按上心口，茶葉觸膚燃起青焰——火中顯影省城律師往麻三賬戶打款的畫麵，彙款單備注欄刻著開發者家族蛇形印鑒！
“龍脈茶農要賠三百萬哩！”哄笑聲中，阿梨懷中錫鐵匣突自啟。匣內乾隆年地契遇酸雨顯形，“永歸苗寨”的苗字化作血藤纏住道夫手腕。菌絲自藤蔓鑽出，在市集地麵繡出奇景：化工廠廢水池底沉著麻三屍首，腕間砝碼鏈正蝕穿池壁。
瞎子婆婆的盲杖忽擊傳票。紙麵蛇形章慘叫扭曲，膿血裡鑽出茶蛾撲向道夫——金翼振翅間，少年脊背浮出完整《養山令》工尺譜。末音符釘進尾椎時，滿市枯茶葉脈齊現金絲紋，紋路彙成光瀑衝散酸雨雲。
黑龍潭底突現法律文書堆。道夫負碑入水時，鎮水獸鐵像獨眼淌出的靛泥正裹住案卷。阿梨咬破指尖將血滴向潭心，血珠遇水凝成她娘親虛影——女人指尖銀鐲碎玉迸射，玉光刺透案卷顯出夾層：開發者家族竟持有苗寨光緒年“自願售山”的假血契！
“山證人在這！”道夫爺爺煙袋鍋重鑿潭石。老人瘸腿處蛇形疤裂口噴出靛泥，泥中裹著翡翠菌須紮進假契。契約遇菌即焚，青焰裡浮出景象：苗巫祝被按手沾印泥時，袖中血藤杖抖落的茶種正卡進石縫。
承山骨碑無風自移三寸。碑底壓著的麻三屍首突睜眼，眼眶鑽出茶蛾群撲向省城——蟲翅金紋在雲端拚出化工廠偷排路線圖，排汙管儘頭竟連著法院地下水源。
驚蟄第四雷劈開曬穀場時，道夫父親拎著礦帽站在雨裡。男人鬢角沾著省城鐵鏽灰，掌心訴狀叫雨水泡發，“原告”欄指紋突遊出碧鱗小蛇。“爹…”道夫喉頭滾動，少年鎖骨舊疤遇著生父氣息，竟暴長出血藤纏住訴狀。
阿梨腕間十六茶果核齊爆。核仁射入血藤，藤蔓驟綻忍冬花，花瓣裡顯影父親井下遭蛇紋鋼管穿腹的慘景——鋼管印鑒與開發者合同一模一樣！道夫爺爺的煙袋鍋忽烙向兒子手背，焦煙裡浮出真相：父親當年被逼簽的賣身契，竟裹在光緒假地契夾層。
“山魂開庭！”瞎子婆婆的銅盆撞碎雨幕。盆中濁水映出法庭奇觀：承山骨碑矗立被告席，碑麵“山骨即人骨”朱砂批注化作血瀑淹沒了假契。
法庭吊燈驟熄那刻，萬千茶蛾撲向證據櫃。蟲群噬咬聲裡，化工廠律師的領帶突現蛇形紋，紋路遇蛾粉即溶，膿血中鑽出滿翅金紋的訟蛾王——翅翼赫然拚著“終審法官”工作證！
道夫脊背工尺譜突射青光。音符纏住蛾王刹那，阿梨頸間銀鐲碎玉浮空拚合，鐲圈套住法官袍袖。袍內竟無血肉，唯見開發者祖父棺中碧蛇骸骨！少年染血的掌心猛按向骸骨七寸，《淨山謠》音律震碎蛇骨時，滿庭案卷齊燃青焰。
焰心凝出乾隆年無字碑虛影。碑影壓向法官席的瞬間，道夫父親突撕開訴狀——紙內層飄落光緒年真贖山契，契角苗巫祝的血指印遇火顯形，火苗舔出最終判決：“毒脈儘處，茶山歸源”。
六
歸村大巴碾過新鋪柏油路時，道夫肩胛菌絲正繡著訴狀終頁。少年將烘柿餅油紙墊在阿梨臂彎，紙裡裹的訟蛾殘翼突沾血複活——是阿梨指尖被茶針紮破的血珠。蟲翅金紋映著車窗外茶山，紋路彙成“複學通知書”苗字。
曬穀場西頭的老灶重燃茶火。道夫劈開化工廠賠償協議當柴，紙灰飄處，開發者遺留的鑽井架鏽蝕成粉。阿梨拆開紅綢裹的銀鐲碎玉，玉光裡浮出娘親焙茶身影——女人將訟蛾殘翼撒向火塘，翅粉在焰中凝成新茶苗。
暮色漫過教室廢墟時，道夫染血的手指點向阿梨眉心。少女額間浮出“地新娘”苗文，少年鎖骨“山骨”篆字金紋遊動。菌絲自兩人相觸處垂落，在瓦礫間繡出奇景：茶蛾銜著法律文書築巢，案卷字跡化作葉脈，供養出滿坡翡翠茶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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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茬茶苞炸裂的子夜，承山骨碑轟然坍作銀針茶雨。雨簾中浮出省城晚報終版：“百年毒訟案終局，古茶山重獲法魂”。道夫父親拎著礦帽接住茶雨，帽簷滴落的露珠裡，遊動著苗寨孩童晨讀《淨山謠》的光影。
曬穀場新壘的茶灶還汪著晨露，縣裡派來的技術員已踩著露水進村。白大褂襟口彆著“科技興農”銀徽，鏡片後的眼掃過道夫家烘茶的土灶，鼻尖皺出兩道淺溝。“原始焙法致癌物超標啊！”鋼筆敲得記事板嗒嗒響，表格欄裡“傳統工藝整改”的紅戳刺得瞎子婆婆的盲杖直顫。
阿梨將烘柿餅油紙塞進道夫掌心。少年虎口新繭蹭過她指尖，硬繭下浮著終審判決書的燙金紋。油紙裡裹著昨夜拾的訟蛾殘翅——金紋在曦光裡拚出“古法申遺”的苗字，卻被技術員鞋跟碾碎在青石縫裡。
教室廢墟的茶苗躥過膝頭。道夫父親拎著礦帽澆礬毒解藥，藥水潑上磚縫處，苗葉突蜷如中毒。技術員的白手套捏碎病葉：“輻射殘留！得鏟了燒埋！”道夫突然劈開攔路的鋼卷尺，少年鎖骨“山骨”篆字擦過對方銀徽——徽麵竟遊出開發者合同蛇形印鑒的虛影！
“苗醫手劄早過時了！”技術員甩出省城檢測報告。紙角蛇形紋章遇著茶露，突然暴凸成碧鱗小蛇咬向道夫喉頭。阿梨辮梢茶果串簌簌急顫，核縫鑽出的菌絲淩空繡出景象：報告扉頁夾層裡，化工廠律師正往技術員口袋塞金條。
裂穀風卷著新炒茶香撲進曬場。道夫爺爺的煙袋鍋忽磕向白大褂衣擺：“祖宗土服龍脈茶，洋墨水澆毒苗子！”老人瘸腿跺地，毒泉淤泥從鞋底滲出，淤泥裡裹的翡翠菌須纏住檢測儀——屏幕“輻射超標”紅字突變成“光緒廿年明礬投毒案卷”。
茶青市集的水泥台閃著冷光。技術員帶來的速生茶苗栽進塑料盆，嫩葉在晨露裡泛出詭異的油綠。“七天采收，畝產翻番！”擴音器震落老槐樹上的訟蛾巢，蟲屍金翅混入新茶筐。阿梨掀開靛布遮的竹匾，露水浸潤的銀針茶突生褐斑，葉脈金絲紋遊動如垂死掙紮。
“黴菌汙染！”技術員鑷子尖挑著病葉示眾。道夫扒開衣襟，心口《淨山謠》工尺譜的音符暴凸跳動。少年抓把塑料盆裡的化肥按上胸膛，白粒觸膚即燃，青焰裡顯影技術員夜半往毒泉眼倒化學藥劑的畫麵——藥劑桶標簽印著開發者家族礦場徽章！
承山骨碑無風自鳴。碑麵“茶山歸源”的判決詞剝落朱砂，砂礫在空中凝成血藤纏住技術員手腕。阿梨懷中錫鐵匣突自啟，乾隆年地契遇風顯形，“永歸苗寨”苗字化作銀針紮向白大褂——針尖挑破的衣襟夾層裡，飄落開發者祖父簽署的“科技茶專利書”。
黑龍潭底沉著新儀器。道夫負碑入水時，鎮水獸鐵像獨眼淌出的靛泥正裹住輻射檢測探頭。阿梨咬破指尖將血滴向潭心，血珠遇水凝成她娘親虛影——女人指尖銀鐲碎玉迸射，玉光刺透儀器顯出核心：竟嵌著開發者棺中碧蛇的獨目！
“刨山根的東西！”道夫爺爺煙袋鍋重鑿潭石。老人瘸腿處蛇形疤裂口噴出靛泥，泥中翡翠菌須紮進蛇目。蛇目遇菌爆裂，膿血裡浮出景象：技術員祖父指揮炸毀苗寨祭壇，碎石下壓著半卷《淨山謠》工尺譜。
曬穀場東頭的老灶騰起黑煙。技術員帶來的速生茶苗在火中卷曲尖叫，焦葉紋路拚出“專利作廢”的判決詞。瞎子婆婆的盲杖攪動灶灰，灰燼裡浮出整卷《古法焙製要訣》，字跡正是苗巫祝血藤杖揮就的狂草。
驚蟄第五雷劈裂水泥台時，道夫父親拎著礦帽接雨水。男人將終審判決書墊在技術員頭頂擋雨，紙麵“毒脈儘處”四字突遊出碧鱗小蛇。“同誌…”技術員鏡片蒙霧，白大褂襟口銀徽遇水顯形——竟是開發者家族礦場的準入徽章！
阿梨腕間十六茶果核齊爆。核仁射入判決書，紙麵驟綻忍冬花，花瓣裡顯影技術員父親跪領礦場紅包的場麵——紅封裝著光緒年假地契殘頁！道夫突然劈開鋼卷尺，尺身暴長的菌絲纏住技術員腳踝，將人拖向承山骨碑。
“山魂驗血！”瞎子婆婆的銅盆撞碎雨簾。盆中濁水映出碑麵奇觀：技術員腕血滴落處，“山骨即人骨”的朱砂批注化作青藤纏住礦場徽章——徽章熔成鐵水時，滿坡速生茶苗齊根枯萎。
歸鄉大巴碾過紫雲英花田時，道夫肩胛菌絲正繡著《古法申遺書》。少年將烘柿餅油紙墊在阿梨膝頭，紙裡裹的速生茶殘葉突沾露複活——是阿梨嗬氣凝的茶露。葉片脈絡遊動如活泉，紋路彙成“非遺傳承基地”批文號。
教室廢墟的茶苗躥上房梁。道夫父親用礦帽盛接梁間滴落的茶露，帽簷墜珠處，磚縫鑽出的訟蛾幼蟲正噬咬輻射檢測儀殘骸。阿梨拆開紅綢裹的銀鐲碎玉，玉光裡浮出娘親揉茶身影——女人將速生茶焦葉撒向茶灶，灰燼在火中凝成金絲茶苗。
暮色漫過曬穀場西頭時，道夫染血的手指撫過阿梨補的蓑衣破口。少女頸間“地新娘”苗文泛金，少年鎖骨“山骨”篆字遊藍光。菌絲自相觸處垂落，在水泥台殘骸上繡出奇景：承山骨碑化作茶台，碑麵判決詞變作焙茶火紋，供養著滿匾翡翠銀針茶。
頭茬銀針茶淬露的子夜，技術員的白大褂在灶火裡卷成灰。灰燼飄處，省城批文突現曬場青石板，公章紅印遇露顯形——竟是乾隆年苗巫祝的藤杖烙紋！道夫爺爺的煙袋鍋重磕批文，火星濺出終章標題：“茶魂入非遺，露火淬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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