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話音落下的瞬間,冰室裡的粵語老歌正好唱到“情人彆後永遠再不來”,調子纏綿又帶著點遺憾,卻被仁王突然笑出聲的氣音打散了。
他銀藍色的發絲在吊扇掀起的微風裡輕輕晃動,指節終於按在了菠蘿油上,酥皮被壓出細碎的裂紋,黃油的香氣混著烤麵包的焦香漫過來。
“心動啊……”
他拖長了調子,指尖在菠蘿油邊緣畫了個圈,抬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那是不是該有什麼表示?比如——”
他突然伸手,指尖擦過月歌的唇角。
“剛才吃蛋撻的時候沾到糖霜了。”
月歌的臉瞬間熱起來,剛想反駁就聽到他低低的笑,轉頭時發現他已經把自己盤子裡的西多士推了過來,煉乳在金黃的麵包上淌成小小的溪流,黃油塊還在慢慢融化,帶著甜香鑽進鼻腔。
“這個給你……”
他說。
“我比較想吃你的豉汁排骨。”
茶餐廳的老板娘端著新煮的凍檸茶經過,用帶著港腔的普通話笑著說:“後生仔幾登對哦。”
月歌的臉更燙了,仁王卻挑眉朝老板娘比了個心,轉頭時眼底的狡黠幾乎要溢出來:“聽到沒,本地人認證。”
下午的陽光透過冰室的玻璃窗斜斜切進來,在地板上投出格子狀的光斑。
仁王用筷子夾起一塊排骨,醬汁在瓷盤上拉出細細的絲,他沒直接送進嘴裡,反而遞到月歌麵前:“啊——”
月歌猶豫了一下,張嘴咬住時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溫熱的觸感像電流一樣竄上來,他卻像沒事人一樣收回手,自己夾了塊排骨慢慢嚼著,嘴角還沾著點豉汁的褐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活。
離開冰室的時候,街對麵的糖水鋪正飄出綠豆沙的甜香。仁王突然拉住月歌的手腕,指腹貼著她的脈搏,帶著點溫熱的力道:“去坐天星小輪吧,吹吹海風。”
碼頭邊的人不算多,穿著花襯衫的船員正用粵語吆喝著讓乘客上船。
仁王買了兩支紅豆冰,塑料杯外凝著細密的水珠,他遞過來的時候特意把吸管插得深了些:“這裡的紅豆冰要把吸管戳到杯底,才能吸到最甜的那口。這是我在網上查到的。”
渡輪緩緩駛離碼頭,維多利亞港的高樓在夕陽裡鍍上金邊,海風帶著點鹹濕的氣息吹過來,撩起月歌的頭發。
仁王靠在欄杆上,銀藍色的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他仰頭喝了口紅豆冰,喉結滾動的弧度在光影裡格外清晰。
“你看那邊……”
他突然偏過頭,指尖指向遠處的鐘樓。
“上次看雜誌時,鐘樓還在維修,現在亮燈了反而更好看。”
他的指尖離月歌的臉頰很近,說話時的氣息混著紅豆冰的甜香拂過來,。
“比美國中西部的那些老教堂有意思多了。”
月歌點頭時,發梢掃過他的手背,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縮手,卻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站過來點。”
他說,“小心被風吹下去。”
其實欄杆很高,根本不用擔心,可月歌還是順從地靠過去,肩膀幾乎碰到他的胳膊,能感受到他襯衫下溫熱的體溫。
渡輪靠岸時,暮色已經漫了上來,尖沙咀的霓虹燈次第亮起,把夜空染成溫柔的橘粉色。
仁王拉著月歌鑽進旁邊的小巷,牆上的塗鴉在路燈下閃著熒光,賣魚蛋的小攤前飄出濃鬱的咖喱香。
“要兩串魚蛋,多放辣醬。”
他朝攤主比了個手勢,轉頭問月歌。
“想吃辣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還在看菜單,月歌看了看他的眼睛,她又加了句。
“再加一份碗仔翅,不要香菜。”
仁王雅治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我不愛吃香菜?”
月歌看起來大咧咧的,沒想到她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仁王雅治內心歡呼雀躍。
他不是不能吃,而是不愛吃!
月歌接過攤主遞來的魚蛋,用竹簽戳了一個遞到他嘴邊,眼底的笑意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