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天後入宮第二年就生了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大王子。自那以後,我在宮裡就成了多餘的人。宮女太監見風使舵,克扣我的份例,冬天連件厚實的棉衣都沒有。”
“大王子仗著天後寵愛,總帶著人把我堵在宮牆角落裡欺負,把我娘留給我的玉佩摔碎在地上,還罵我是沒娘的野種。”
她頓了頓,喉結動了動,像是在壓抑著翻湧的情緒。
“有一次,他把我推到禦花園的冰湖裡,我差點淹死。等我凍得半死被撈上來,天後卻隻輕飄飄地對父皇說,是我自己貪玩失足。父皇看了我一眼,沒罵大王子,也沒安慰我,隻讓宮人把我送回偏殿養傷。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宮裡,沒有娘的孩子,連條狗都不如。”
幸村的手猛地收緊,指腹按在她後頸的皮膚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細微的顫抖。
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側臉,眼底的溫柔被冰冷的怒意取代——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如今能從容應對朝堂風波的女子,小時候竟在那樣冰冷的宮牆裡,獨自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
就像是海裡的魚一樣,弱肉強食的環境中,幼獸,是最危險的!
“後來呢?”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帶著不易察覺的心疼。
“後來,海外華國派使者來求親,要一位皇室子女去做質子。”
月歌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天後當即就向父皇舉薦了我,說我是‘最適合’的人選——畢竟,我既不是皇子,又沒娘撐腰,死在外麵也沒人會心疼。”
那一年,她才八歲。
被塞進冰冷的馬車時,她扒著車窗看父皇的方向,可那明黃色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護送她的士兵對她毫不客氣,一路顛簸,風餐露宿,她不止一次以為自己會死在半路。
到了華國的王宮,日子更是難熬——質子名義上是賓客,實則與囚徒無異。她被關在偏僻的宮殿裡,每天要學習晦澀的華國文字,還要忍受使者的刁難,稍有不慎就會被斥責“無禮”。
沒有人看得上這個島國的公主。
當時,她自己也看不上她自己。
“有一次,華國的皇子故意為難我,讓我在寒冬裡跪在宮門外反省,說我‘對他不敬’。”
月歌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跪了整整三個時辰,膝蓋都凍僵了,幾乎失去了知覺。那時候我就在想,我母後是不是在天上看著我?她會不會心疼我?”
幸村把她摟得更緊了,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頭發上:“苦了你了。”
“不苦。”
月歌搖了搖頭,眼底漸漸燃起一絲光亮。
“九歲那年,我遇到了華國的長公主,她把我帶到了她的身邊,在她身邊的那六年我很快樂。”
說到這裡,月歌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中慢慢鬆弛了下來,幸村精市的目光閃了閃。
“十五歲那年,父皇忽然派人接我回國。我後來才知道,是華國發生內亂,需要借助我們國的力量,才把我送了回來。剛回宮的時候,我還是那個任人欺負的樣子,天後見了我,還想把我打發到寺廟裡當尼姑……”
轉機是在一個夏夜。
那天父皇在禦花園設宴,眾臣都在,天後故意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逼她表演才藝。
她什麼都不會——在鄰國的六年,她學的全是如何生存,如何討好彆人,哪裡有機會學琴棋書畫?
正當她窘迫不已時,天空忽然劃過一道流星,緊接著,東南方向的星辰異常明亮。
“我在華國時,公主帶著我見了許多能人異士,我跟著國師學過觀星,她告訴我,星辰的變動能預示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