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南部海上刮著充滿著寒意的北風。淩晨的暗夜之下也隻能聽見陣陣濤聲,無法看到海浪的翻湧。
此時有兩艘三桅大型木製帆船正呈一前一後的小編隊隊形逆風向著北偏東的方向緩慢地行駛著。前麵那艘船似乎還經過戰火的洗禮,不過如墨的暗夜已經將它身上的創傷儘數遮掩。
海浪不時拍擊船體的“嗵嗵”聲不斷地通過最外麵塗滿防水漆油的木板傳到這兩艘船上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不過大部分人卻都還在安靜地睡著,似乎對大海上聽到這樣的聲音早就習以為常。如果不是聽到有風暴、海盜或是船隻到達目的地的消息,想必是不會讓他們從此刻的夢鄉中走出來的。
不過,有些人還是沒有睡得太踏實。
在後麵的那艘船上的某間雙人客艙裡,有兩個人正躺在各自的床上,在黑暗中隔著一張簡易的桌子,細聲細語地交談著什麼。
桌子的一邊靠著這間艙室的兩扇緊閉的窗戶。炭火的餘燼正在靠近艙門的一個小型火爐的爐膛內散發著星星點點的紅光,儘著自己最後的努力為這間艙室提供著溫暖。
薄鐵皮卷成的煙囪向上伸進天花板之中,再通過夾層的煙道排放到船的外麵。
“今天天亮我們應該就能到達阿倫戴爾了。”
其中一個人正側身躺著,麵向另一張床鋪上的人說道。
“嗯嗯。”
另一個人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說話興致,而是枕著自己的雙臂閉目養神,似睡非睡。
“漢斯王子殿下,您說阿倫戴爾真的會決定與我們結盟麼?”
先前那個人又繼續說。
“您的計劃我總感覺有些,有些很大的風險。”
“不然還能怎樣呢?西蒙斯中校?”
枕著雙臂的那個人依舊閉著眼睛,白淨的臉龐即使在這間黑暗的客艙裡也展露出難以被遮掩的英俊瀟灑之氣。
“至少我已經對我的計劃做出了多重保險。最壞的結果不也就是和阿倫戴爾翻臉麼。”
“那我們這些人,還有跟在後麵的拉爾斯王子殿下所帶領的兩萬南埃爾斯軍隊,可就都是羊入虎口了啊。如果真惹毛了艾莎女王,她隻需揮揮手,我們就得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被叫做西蒙斯的人擔憂地說道。
“哈!都到現在了,怎麼你們這些人還在懼怕她的冰雪魔力?”
漢斯繼續枕著雙臂說道。
“帕庭帝國在我們南埃爾斯家門口擺出的陣仗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們對阿倫戴爾沒有任何動作,他們的大軍當即就會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的。”
“比起被家門口那些貪婪的狼群吃掉,我還不如去搏一搏遠處那隻落單的綿羊,至少我們還有一線生機。而且還有可能得到這隻具備非凡之力,可力敵萬軍的綿羊的幫助,吸引大部分狼群的火力。”
“可我們這賭注的風險太大了。”
“事已至此,為了我們自己,也為了南埃爾斯,我必須得賭一把。”
漢斯睜開雙眼,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說道。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阿倫戴爾將會牽製住足夠多的帕庭帝國軍隊,讓這場席卷北歐諸國的戰爭的整體局麵變得儘可能有利於南埃爾斯。”
“嗯嗯。還有,您就不擔心前麵船上那群逃難的威士頓人會把我們的計劃都告訴阿倫戴爾人嗎?尤其是那兩個領頭的威士頓老頭兒,我能感覺到他們對我們的態度很是不滿。”
“這我倒是不擔心。除非他們永遠不想再回到威士頓。”
漢斯輕笑著說。
“而且你彆忘了,他們還有三百多條威士頓平民的命攥在南埃爾斯手裡。”
“正因為如此,我才擔心他們會孤注一擲,破罐破摔。”
西蒙斯說道。
“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對此我感覺他還應該感謝我們呢。要不是我們的‘保護’,他們那些人一個都不可能活著離開南埃爾斯,早就被帕庭的軍艦送進南部海的海底喂魚了。”
“噢……”
西蒙斯又退進自己的被窩裡躺下。這位年紀還不到四十歲的南埃爾斯陸軍中校還是有些理解不了漢斯的想法,猜不透他的計劃到底能不能最終幫助南埃爾斯王國擺脫困境。不過身為一名軍人,自己隻需要服從命令就好,其他動腦筋的事情就交給長官吧。
“隻要我們踏上阿倫戴爾的土地,就讓那些威士頓人儘情表演好了。他們隻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漢斯自言自語道。黑暗中的眼眸中映出炭火發出的零星光亮,仿佛他的眼睛裡真的要燃起兩團火光一般……
☆
此時在前麵那艘船上的某間客艙裡,亦有細微的對話聲傳來。
“威斯頓公爵閣下,您真的相信那個漢斯和他的計劃麼?我怎麼感覺他們像是在利用我們?”
一位頭發花白的男子衝對麵床鋪上另一位用左胳膊捂著眼睛躺在床上的謝頂老頭說道。
“亞當斯……咳咳……”
那個老頭咳嗽了兩聲,右臂隱隱作痛的傷口似乎一直沒能讓他休息好,即使自己已經有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當然,這次被迫離開家園去他國求援的經曆更是讓這位老公爵感覺非常憋屈。自從自己執政威士頓公國以來,從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狼狽過,哪怕是在拿破侖戰爭時期,也沒有受過這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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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漢斯當然是在利用我們,整個南埃爾斯都在利用我們。我們現在不用對南埃爾斯王室中的任何一個人抱有任何幻想,他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
“那您還答應他們國王的要求,在這兒受他這個老幺兒子的支配?”
對麵床鋪那位被叫做亞當斯的老頭兒問道。
“我們那時候處在人家的地盤上,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本。”
威斯頓把左胳膊從臉上移下來,搭在了胸口上。
“做為一群無家可歸的流亡者,我們隻能是看彆人的臉色行事。”
他輕輕咬著自己的一口老牙繼續說道。
“我現在很後悔的就是早就應該認清南埃爾斯王室那群人的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要比帕庭人還有那個比努斯更加可惡,在我們遭難之際趁人之危。”
“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帶著我們這些人直接去阿倫戴爾,雖說我並不指望阿倫戴爾會出兵幫我們解決我們國家內部當下麵臨的問題。但至少艾莎和安娜那對姐妹不會用我們三百多名威士頓百姓的安危來威脅我們替她們辦事。”
老威斯頓的語氣裡多少透出些許懊悔的意思。
“不過我答應喬克努和漢斯的要求,除了要先暫時保證我們這些人的安全之外,還有另一層考慮。
“公爵閣下莫非想到了什麼辦法來扭轉我們現在的困境?”
亞當斯從被窩裡稍稍鑽出一點點兒,用右胳膊肘拄著床鋪,斜側著身子看著仍舊仰麵躺著的威斯頓說道,臉上露出些許好奇與希冀的神色。
“嗯嗯。”
在黑暗的客艙中,威斯頓的眼睛稍稍睜開一條縫兒。不斷來襲的疲憊感還是不時地從這個已經步入老年的公爵身上的每一條血管和神經裡遊走著,不過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還是得強撐著精神,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的榮譽。當然,還要為了跟他一起逃出威士頓的這五百餘名軍民將來還能夠回到他們的家園。
“既然南埃爾斯人想在帕庭人麵前演一場戲,那我們索性就陪著他們一起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