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揚抹了把臉,看清是幾個難民,其中還有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正是那天掉進井裡的孩子的母親。
“怎麼回事?”易揚讓士兵暫時停下手裡的活,隔著鐵絲網喊話。
女人用生硬的中文夾雜著當地語言,焦急地比劃著。
大概意思是難民營裡塌了棚子,壓傷了人,想請醫生去看看。
“趙磊,讓衛生隊準備急救包,跟我去看看。”
易揚立刻下令,“張海波,你帶兩個人繼續加固鐵絲網,我們很快回來。”
“營長,雨太大了,外麵不安全!”張海波勸阻道,“再說,晚上外出不符合規定。”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易揚已經開始解鐵絲網的鎖。
不能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喪失在見死不救上。
其實他也不想去,他又不是大善人。
在這種地區,這麼多武裝分子很危險。
一個個像瘋狗一樣,逮誰咬誰。
但是他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會被人看到。
往大了講,推動了國際維和領域的交流與合作,提升了維和行動的整體效能。
同時彰顯大國責任與擔當。
作為常任理事國和第二大維和攤款國,我們國家積極參與維和行動。
是對維護世界和平與安全的承諾。
展示了我們國家在全球安全架構中的建設性作用。
以及對多邊主義和國際法原則的支持。
以實際行動傳播了和合文化。
展現了人道主義關懷,增進了國際社會對和平事業的共鳴與支持。
所以易揚做的這些事情,還是很有必要的。
並不是他心善,而是一切以大局為重。
在一件一件的小事中,下一盤大棋。
跟著女人往難民營走的路,簡直是在泥裡打滾。
腳下的土路變成了泥潭,深一腳,淺一腳,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勁。
女人懷裡的孩子凍得瑟瑟發抖,緊緊摟著母親的脖子。
“還有多久?”易揚喘著氣問,雨水順著下巴往下滴。
女人指了指前麵的一片低矮棚子:“就在……那裡。”
塌掉的棚子是用茅草和樹枝搭的,已經完全陷在泥裡。
幾根歪歪扭扭的木棍下麵,隱約能看見有人被壓著。
周圍圍著十幾個難民,焦急地呼喊著,卻沒人敢上前。
“拿液壓剪!”易揚喊道。
衛生員立刻遞過工具,易揚和士兵們合力剪開壓在上麵的木棍,泥水裡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小心點,慢點抬!”易揚指揮著眾人,小心翼翼地把壓在下麵的老人抬出來。
老人的腿被砸斷了,骨頭茬刺破皮膚,鮮血混著泥水往外流。
衛生員立刻上前處理傷口,用繃帶緊緊纏住,又打了個臨時夾板。
“必須儘快送回營區治療,”他對易揚說,“這裡沒有消毒設備,會感染的。”
易揚點點頭,對旁邊的難民說:“幫忙抬一下,我們送他去營地。”
兩個年輕難民立刻上前,和士兵們一起抬起簡易擔架。
往回走的路上,雨更大了。
雷聲在頭頂炸響。
慘白的閃電照亮了難民營的棚子,像一個個匍匐在泥地裡的幽靈。
路過那口老井時,易揚突然停住腳步。
井邊的木板被雨水衝翻了,黑洞洞的井口在雨幕中格外危險。
“張海波,”他對著對講機喊,“讓工兵班帶塊鋼板過來,把井口封死!”
…………………
回到營區時,所有人都成了泥人。
易揚讓士兵把老人抬到衛生隊,又讓炊事班燒了鍋薑湯。
那個女人抱著孩子,局促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進來吧,喝碗薑湯暖暖身子。”
易揚把她拉進板房,遞給她一碗薑湯。
女人接過碗,手還在發抖,滾燙的薑湯喝下去,她的臉色才漸漸緩和。
“謝謝……謝謝……”她反複念叨著,突然從懷裡掏出個布包,一層層打開,裡麵是幾顆曬乾的野果,“這個……給孩子……”
易揚看著那些乾癟的野果,心裡一陣發酸。
他把野果推回去:“你留著給孩子吃吧,我們有吃的。”
而且吃的比你們好……
不過,怎麼說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他轉身從背囊裡拿出罐牛肉罐頭,“這個拿著,給孩子補充營養。”
女人捧著罐頭,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混著臉上的泥水,在滿是汙垢的臉上衝出兩道痕跡。
雨停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易揚站在衛生隊門口,看著醫生給老人做檢查。
老人已經醒了,正用當地語言說著什麼,眼神裡滿是感激。
“營長,聯南蘇團來電,問我們昨晚是不是有人外出。”
趙磊拿著對講機走過來說,“好像有人舉報我們違反規定。”
易揚皺了皺眉:“我知道了,我來回複。”
估計又是漂亮國那幫傻叉。
逼事不乾,還整天叨逼叨。
他接過對講機,對著裡麵說:“昨晚難民營有人受傷,出於人道主義救援,我們派人進行了救助,相關情況會提交書麵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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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了對講機,易揚望著難民營的方向。
雨後的天空格外藍,陽光灑在泥濘的土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這樣的救援或許會引來非議。
不過其他國家並不能說什麼,相反,我們還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上進行道德綁架。
可以反問他們“明明知道有難民受傷,為何不進行人道主義救援?”
這一下子。
直接一手陽謀。
而易揚在報告中,也是這麼寫的。
徹底將其他人的嘴封死了。
當天晚上,一批人道主義救援物資要送往難民區。
但是所有人最不希望看到的意外來了。
在車隊行駛途中。
激進派想要搶奪車隊運送的物資。
我方隊員立刻下車還擊。
在交戰過程中。
謝宇同誌不幸被流彈擊中。
交戰結束後,戰士們立刻帶著謝宇往營地趕。
“衛生員!人員中彈!醫務室!”
一群人抬著謝宇往醫務室跑去。
劉小光趕到時。
就看到謝宇躺在冰冷的床板上。
耳邊傳來“滴滴”的響聲。
屋子裡的消毒水味,是那樣的刺鼻。
“不要再心肺複蘇了!”
“人沒了!”
衛生員抱住近乎發狂的兩名戰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他剛剛還跟我說他疼…怎麼…怎麼會…”
“真的…犧牲了…”
另外一名戰友還在做心肺複蘇。
“萬一呢…萬一能救回來呢…”
“下來吧,真的無力回天了。”衛生員說著,就要伸手去攔。
“彆他媽碰我!閻王爺萬一不收他呢!”
衛生員轉頭看向劉小光。
劉小光捂著臉,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萬一呢…萬一能救回來呢…”戰士一邊按著心臟,一邊自言自語。
可是,結果往往不遂人願。
謝宇同誌,最終因搶救無效犧牲。
當易揚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感覺天都塌了。
這個仇必須要報。
但是怎麼報,他還在考慮。
如果想要成功,那隻有借刀殺人。
當天下午,易揚低著頭,坐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