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姐被帶走後,垃圾場裡的壓抑感,反而消散了些。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像是送走了一個瘟神。
隻有陳宇知道,那個女人不是瘟神,她是這座地獄裡唯一試圖反抗的火種。
現在,這枚火種被掐滅了。
老鬼那雙渾濁的眼睛,時不時就紮在他身上,但不知為什麼,陳宇感覺,老鬼的眼裡似乎多了一種情緒。
焦慮!
陳宇繼續扮演著那個被嚇破膽的“阿哲”,埋頭乾活,動作比之前更慢,更顯笨拙。
他得找個機會。
一個絕對安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機會。
午後,所有人都被那股悶熱的臭氣熏得有些昏沉,連監工都躲在陰涼處打起了瞌睡。
機會來了。
“肚子……肚子疼……”
陳宇捂著肚子,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一副隨時要拉褲子裡的模樣。
他這副慘樣,加上之前被打的“威名”,沒人願意靠近他。
老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滾去茅房。
茅房是整個莊園最汙穢的角落,一個露天的土坑,臭氣熏天,蒼蠅亂飛。
這裡也是監控的絕對死角。
陳宇一頭紮進那個能把人熏暈過去的隔間,反手就把那扇破木門給帶上了。
他靠著滿是汙漬的牆壁,劇烈地喘息著,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緊張。
他顫抖著手,從褲兜裡掏出了那個東西。
那是一張被揉成一團的油紙,捏在手裡滑膩膩的,還帶著一股怪味。
陳宇小心翼翼地展開。
油紙上,畫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線條,是用某種暗褐色的液體畫的,潦草得像小孩子的塗鴉。
很多地方都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過,根本看不出畫的是什麼。
這他媽啥玩意?現代抽象藝術?
萍姐拿命換來的,就是這麼個破玩意兒?
陳宇心裡罵了一句,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在那些暗褐色的線條上。
就是現在。
【因果追溯】!
眼前的茅房消失了。
變成了一個更加黑暗、更加狹窄的空間。
像是一個儲物櫃,或者通風管道的某個角落。
他看到了。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瘦得隻剩下皮包骨,指甲縫裡全是黑泥。
那隻手的主人,正趴在地麵上,用一根尖銳的木刺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鮮血滴落。
她用手指蘸著自己的血,混著地上的汙漬,在那張油紙上飛快地畫著。
陳宇看不到她的臉,但【因果共鳴】讓他感受到了那股凝如實質的情感。
那不是恐懼,也不是絕望。
是恨。
是那種要將整個世界都燒成灰燼的,瘋狂的恨意。
還有一種……托付。
一種明知自己會死,也要將這把刀遞出去的決絕。
畫麵破碎。
陳宇的意識猛地被拽回現實,他依舊站在惡臭的茅房裡,但腦子裡,那張潦草的地圖,已經變得無比清晰。
那是一副完整的,標注詳儘的建築結構圖!
從他們所在的底層勞工區,到上麵幾層的建築布局,安保人員的換班時間,監控探頭的掃描死角,甚至連通風管道的走向都一清二楚。
地圖上,有一條用鮮紅色標注出來的路線,曲曲折折,避開了所有已知的危險,最終指向一個地方——地下碼頭。
一條完美的逃跑路線!
草!
陳宇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
天無絕人之路!
他瞬間就想通了,之前那個幸存者林麗,一定就是靠著這張地圖逃出去的!
這張地圖,就是這裡的“越獄”攻略!
隻要順著這條路走,他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帶著李晴一起!
一股狂喜衝上頭頂,讓他幾乎要笑出聲。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另一個畫麵,如同冰水澆頭,狠狠砸進了他的腦海。
那是省探案局的特殊病房裡,林麗躺在床上,全身浮現出詭異的蝴蝶血紋,在痛苦的尖叫中,身體像蠟燭一樣……融化。
融化成一灘無法分辨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