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了。”
電話那頭,嚴正的聲音聽起來又氣又無奈,而這三個字,卻像三顆釘子,狠狠紮進了閣樓裡每個人的耳朵裡。
陳宇拿著手機,半天沒說話。
【我丟,十年前的關鍵證物都能弄丟?這是什麼草台班子操作?當柴火燒了還是拿去墊桌腳了?】
【這下牛逼了,唯一的物理證據,沒了。想翻十年前的案,連根毛都找不到。】
“怎麼會失蹤?”蘇清竹的聲音帶著顫抖,她無法接受這種低級的失誤,“物證科的檔案記錄呢?交接人呢?”
“記錄上寫著結案後已銷毀。”嚴正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但銷毀需要兩人以上簽字,檔案裡隻有一個模糊的簽名,另一個人根本不存在。這他媽就是一筆糊塗賬!”
電話掛斷了。
閣樓裡的空氣凝固了,那根消失的榆木房梁,像一個巨大的幽靈,盤踞在所有人的心頭。
“不是疏忽。”張璐瑤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這是有人在十年前,就在刻意抹除痕跡。他算準了這樁案子會被定性為意外,然後把唯一的物證處理掉,讓它永無翻案之日。”
“真田苟一郎……”陳宇吐出這個名字,“十年前,他就在布局了?為了今天這場‘遊戲’?”
這個推論讓蘇清竹後背發涼。
一個能提前十年布局,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的對手,這已經超出了她對犯罪的認知。
“走,下去。”陳宇收起手機,打破了沉寂,“既然十年前的鬼抓不到,那就先把眼前的妖精揪出來。”
三人回到一樓的工作室。
法醫已經完成了初步屍檢,正在和助手收拾東西。
“陳宇,”一名年輕的法醫走過來,遞上一份報告,
“死者胃容物裡的微量鉤吻草毒素,劑量很小,不足以致命,但對於有嚴重心臟病史的老人來說,足以誘發心律不齊,再加上情緒激動,就……”
“藥瓶呢?”陳宇問。
“查了,他日常服用的降壓藥瓶裡,我們也檢測到了鉤吻草汁液的殘留。”
“我們清點過,藥瓶上寫著每日一片,但裡麵的藥量隻夠吃三天。按理說,今天早上剛開的藥,應該還剩很多。”
就在這時,李響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陳哥,問過了!負責照顧周鶴年的護工李嬸承認了,”
“說是最近老爺子總記錯,有時候一天吃好幾次藥,她怕他吃出問題,就‘幫他’換了幾次藥,把大部分藥片都收起來了。”
“至於為什麼藥瓶裡有毒,李嬸一口咬定不知道,哭著喊著說自己跟了老爺子十幾年,不可能害他。”
李響撓了撓頭,“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嗬,又一個被當槍使的。】
【真田這孫子真會廢物利用,連個老太太都能被他算計進去。是老太太蠢,還是他太精了?】
陳宇走到那尊被毀容的《百子千孫圖》木雕前。
“死者的手機呢?”陳宇問。
李響連忙從證物袋裡找出周鶴年的老人機,遞了過去。
陳宇接過手機,笨拙地操作著,翻開了相冊。
相冊裡照片不多,大多是些木雕作品。
翻到最後,一張像素極低、非常模糊的老照片出現了。
照片上,一個裹在繈褓裡的嬰兒,臉蛋圓嘟嘟的,咧著沒牙的嘴在笑。
是張百天照。
陳宇把手機屏幕舉到木雕那個被毀的孩童臉旁。
儘管一個模糊,一個猙獰,但那五官的輪廓,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是他的孫子,周川。”蘇清竹倒吸一口涼氣。
“他不是在雕刻第一百個孩子,”張璐瑤輕聲說,“他是在雕刻自己內心深處那個孫子的鬼影。他把對孫子的愧疚,全都投射到了這塊木頭裡。”
“這個信息,隻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陳宇看向李響,“那個女徒弟,蘇晚,有消息了嗎?”
“查到了!”李響精神一振,“蘇晚現在在城西開了個自己的木雕工作室,生意還挺火。我們的人剛跟她通過電話,她說……”
李響頓了頓,表情有些奇怪。
“她說,她師傅最近精神狀態很不好,總跟她說,‘小川就在房梁上看著我刻木頭’,還說‘那孩子要下來了’。”
“她勸師傅去看心理醫生,師傅還把她大罵了一頓。”
蘇清竹聽得毛骨悚然。
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怎麼會坐在房梁上?
“還有,”李響繼續彙報道,“我們問了關於天窗那把刻刀的事。”
“蘇晚承認那把山核桃木的刻刀是她的,她喜歡用那把刀雕些小玩意兒。”
“但是,她說那把刀上個星期就被她師傅收走了,說她‘玩物喪誌’。”
“我們搜查了周鶴年的工具箱,裡麵確實少了那一把山核桃木刻刀。”
【線索全指向蘇晚,但又全被她完美地撇清了。】
【刀是她的,但被師傅拿走了。師傅有幻覺的事,她也早就知道,還勸過。這姑娘,要麼是清白的,要麼就是個頂級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