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摸了摸下巴,在工作室裡踱步。
一個個線索在他腦中串聯。
消失的房梁、被投毒的降壓藥、被操控的護工、充滿心理暗示的幻覺、女徒弟的刀、被刻意毀掉的孫子木雕……
“我明白了。”
陳宇停下腳步,打了個響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謀殺,這是一場處刑。”
陳宇看著眾人,“凶手,也就是真田苟一郎,他根本不屑於用常規手段殺人。”
“他先是通過某種方式,長期在周鶴年的藥裡下微量的毒,破壞他的身體機能。”
“然後,他利用了周鶴年內心最深的愧疚——他孫子的死。”
“通過言語或者環境的刺激,不斷強化他的心理暗示,讓他產生幻覺,讓他相信‘木魂索命’是真的,讓他活在無儘的恐懼裡。”
“今天,是周川的十周年忌日。凶手選擇這個特殊的日子,潛入房間。”
“他不需要動手,他隻需要對周鶴年說幾句話,或者讓他看到某個東西,就足以刺激這個本就搖搖欲墜的老人,誘發他的心臟病。”
“最後,凶手握著老人將死的手,用那把屬於蘇晚的刀,在那個代表著他心魔的木雕上,刻下了最後的‘簽名’,再把現場偽裝成密室,從容離開。”
陳宇環視一周,聲音壓低了。
“他要的不是周鶴年的命,他要的是欣賞周鶴年在悔恨、恐懼和絕望中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全過程。”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由他導演的,心理虐殺。”
聽完陳宇的複盤,工作室裡一片安靜,連法醫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驚愕地看著他。
這個年輕人,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還原出了一個如此變態、如此複雜的殺人劇本。
“那……那個蘇晚呢?”蘇清竹問道,“她是同謀嗎?”
“不知道。”陳宇搖頭,“但她現在是解開這場‘遊戲’的關鍵。真田苟一郎把這麼多線索都指向她,她身上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我們必須馬上找到她!”
“我這就派人去……”李響剛要掏手機。
“不行!”陳宇打斷他,“不能讓警隊的人去,會打草驚蛇。真田肯定在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自己去。”
“把她的地址和電話給我。”
李響把蘇晚的信息發到了陳宇手機上。
三人走出承木齋,坐上車。
陳宇沒有猶豫,直接撥通了蘇晚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終於被接通了。
“喂?哪位?”一個清冷又帶著疲憊的女聲傳來。
“蘇晚小姐嗎?我是江城市刑偵支隊的陳宇,關於你師傅周鶴年的案子,有些情況想向你了解。”陳宇開門見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我沒什麼好說的,探員同誌,我師傅他……”蘇晚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們知道你很難過,但這件事關重大。”陳宇沉聲道,“十年前,你師兄周川出事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場?”
這個問題,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對方的偽裝。
電話那頭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你……你怎麼知道?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晚,現在隻有我們能幫你。真田苟一郎已經把你設為了棋子,你很危險。”
“真田……?”蘇晚的聲音裡充滿了迷茫和恐懼,“那個偵探?為什麼……”
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中斷了。
電話裡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緊接著,是一聲短促的驚呼。
“蘇晚?蘇晚!”陳宇對著手機大喊。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陳宇再打過去,已經是無法接通的忙音。
“出事了!”蘇清竹臉色慘白。
“開快點!”陳宇感覺,一切都在被某個人牽著鼻子走。
過了大概十分鐘,陳宇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
一條彩信,來自一個未知號碼。
陳宇的心沉了下去,他點開了那條彩信。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昏暗的房間裡,蘇晚被人用麻繩捆在一張木椅上,嘴巴被膠帶封住,臉上滿是驚恐的淚水。
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用紅色的油彩,畫著一個無比醒目的符號。
一個方塊,中間一個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