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璐瑤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她很少有這麼疲憊的時候。
分析人心是她的專長,但分析一個純粹以玩弄人心為樂的瘋子,讓她感到一種生理性的惡心。
“我們現在沒有證據,任何直接證據都沒有。”
張璐瑤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李秀蓮的案子,從法律程序上講,已經可以宣告完結了。真田苟一郎,他來過,但沒留下任何能被法庭采信的腳印。”
這話讓剛剛燃起怒火的蘇清竹又被澆了一盆冷水。
是啊,證據呢?
總不能跟法官說,凶手是真田托夢教唆的吧?
說出去怕不是要被當成精神病,跟李秀蓮關一個病房。
陳宇一直沒說話,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逐漸暗下來的天色。
他的手指在窗框上有節奏地敲著。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終,嚴正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壓抑。
他推門進來,看著屋裡三個神情凝重的年輕人,歎了口氣。
“行了,都彆在這耗著了。”
“案子破了,剩下的是收尾工作。我給你們批了三天假,都給我滾回去好好休息!”
嚴正的語氣很硬,但誰都聽得出裡麵的關心。
“回去睡個好覺,吃點好的,把腦子清空。天塌不下來。”
……
三天假期,對於連軸轉了快半個月的專案組來說,簡直是天降甘霖。
但真能休息好嗎?
陳宇回到自己的住處,把自己摔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子裡全是真田苟一郎那張欠揍的臉,和他說的那個“賭上一切的遊戲”。
這個瘋子,下一步會做什麼?
他所謂的“完美犯罪”,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
【算了,不想了,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老子先睡他個天昏地暗再說。】
陳宇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頭。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
……
一日後。
江城中央公園。
午後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草坪上。
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玩捉迷藏。
“藏好了嗎?”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捂著眼睛,大聲喊道。
“藏好啦!”四麵八方傳來稚嫩的回應。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為了不被找到,一頭鑽進了公園深處的一片灌木叢裡。
他撥開半人高的枝葉,蹲下身,把自己縮成一團。
正當他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絕佳藏身點而得意時,腳下好像踢到了一個什麼硬邦邦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是個黑色的鐵疙瘩,形狀很奇怪。
小男孩把它撿了起來,沉甸甸的。
他學著電視裡探員的樣子,雙手握著,對著灌木叢外麵。
“不許動!舉起手來!”他奶聲奶氣地喊。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找到你啦!”
小男孩看到她,咧嘴一笑,把手裡的“玩具”對準了她。
“biu!”
他學著配音,同時用手指頭扣動了那個彎彎的部件。
“砰!”
一聲巨響,撕裂了公園裡所有的歡聲笑語。
小男孩手裡的鐵疙瘩跳了一下,震得他手麻。
他對麵,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胸口的白色連衣裙上,綻開了一朵鮮紅的花。
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整個公園,時間好像停止了一秒。
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
當天下午。
江城東郊農貿市場。
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大媽,指著一個菜農的鼻子罵罵咧咧。
“你這什麼秤啊?缺斤短兩的!就這兩根破黃瓜,你收我五塊五?你怎麼不去搶!”
菜農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一臉老實相,此刻被罵得滿臉通紅。
“大姐,我這都是小本生意,真沒多收你錢。就五毛錢的事,要不我給你抹了?”
“五毛錢不是錢啊?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大媽不依不饒,聲音越來越大,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菜農的臉從紅變成了紫。
他嘴唇哆嗦著,看著眼前這個唾沫橫飛的女人,眼神開始變化。
“你……你彆欺人太甚!”
“我就欺負你了怎麼著?!”
菜農突然不說話了。
他默默地轉身,從放黃瓜的竹籠子底下,掏出了一個東西。